洗澡经典散文

洗澡是一件稀松平常的的事,生于七十年代偏远农村的夏荷却感触颇多。因为渭北平原缺水,从小挑水的夏荷对井水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感恩。尤其是周末,妈妈用一个布帘子围成一个简易的洗澡房,就像现在卖衣服的店铺里临时搭建的试衣间,里面放一个超大的木桶,妈妈用柴火烧水,一边烧一边往水桶中续热水。夏荷一边洗,一边哼着歌曲。热气氤氲的帘子就像一只点着的香烟,稀释着夏荷的疲劳和污秽,她的歌声诱惑着邻家的男孩兰萧。

“妈妈,夏荷姐姐在布帘子里干嘛呢?大冷天雾气腾腾,姐姐还在嬉笑唱歌?”小男孩十分不解,跑回家去问妈妈。“冰天雪地,夏荷是不是疯啦?会不会在洗身上?你可千万不能去偷看哦!”“怎么会呢?羞死人了!”兰萧咬着嘴唇,红着脸跑开了。

十五六岁的夏荷,已经能帮着父母挑水了。每次夏荷去井边挑水,十四五岁的兰萧都会跟在夏荷后面屁颠屁颠地说东说西。“姐姐,你的头发闻起来真香!用什么洗的?”“皂角啊!”夏荷莞尔一笑,“如果你需要,下次我送你一些。”“那我还是帮你挑两桶水,先表示感谢。”“那怎么行呢?你赶紧回去吧,你妈妈会着急的!”兰萧硬是不愿意回家,帮着夏荷挑了两桶水。兰萧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感觉夏荷与别的姑娘不同,总是清清爽爽,身上有一股难以名状的素淡清纯,温婉明丽。再想到冰天雪地的布帘子里,夏荷温馨的歌声,兰萧的内心就会升腾起一股热流,日子就要过成这样才感觉有劲儿。

又一个周末,当夏荷的妈妈在井边挑水时,兰萧的心头总能浮现出那个神秘的布帘子和那弯逶迤而出的雾气。兰萧总是积极主动地帮助夏荷妈妈,一担一担地挑水。夏荷妈妈出于感激,总会把舍不得吃的干粮送给兰萧吃。兰萧也舍不得吃,最后又偷偷送给了夏荷。夏荷十分奇怪:“你们家的干粮,怎么会是我们家的味道?”兰萧机智地说:“天下妈妈做的干粮,味道都差不多。”

以后的周末,兰萧总能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帮助夏荷家挑水。那个桶状的白布帘子,俨然燃烧在兰萧指尖的香烟,氤氲着一种幸福的雾气,谁也说不清兰萧喜欢夏荷是哪种感觉。出浴的夏荷,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味道,迷醉着兰萧十七八岁的花季。兰萧静静地躺在床上,揉着酸痛的肩膀,想起那句泰戈尔《飞鸟集》中有名的诗句:“使卵石臻于完美的,并非锤的打击,而是水的且歌且舞。”想起夏荷的清爽之美,兰萧有一种莫可名状的`兴奋。很显然,对夏荷的柔情是那一汪清泉,在且歌且舞地磨砺着自己的内心。但是,他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打消了自己的念头。夏荷在县上读高中了,一周回来一次,自己辍学在工地上打工,慢慢不好意思再联络夏荷了。

夏荷从此就在学校附近狭小的澡堂中洗澡,看着黑黢黢的顶棚,拥挤的隔间,一个喷头下站四五个姑娘。那时候的锅炉房烧煤炭,烧锅炉的师傅亲切的笑容,让夏荷有一种久违的感动。繁重的学业,压抑的心情,穿着素朴的夏荷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心酸。班上那些吃商品粮的姑娘们,一个个脸上的水色仿佛能拧出汁来。有一次,有一位同学洗澡时丢了发卡,就问了一句:“夏荷,你有没有看见我的发卡?”夏荷嘴唇紧咬一言未发,便挽好湿漉漉的头发,急匆匆穿好衣服,哭着离开了澡堂。

有一次下课,夏荷看见澡堂锅炉房的师傅从班主任老师的办公室出来,她甚是诧异。那位师傅还是亲切地朝夏荷笑了笑,夏荷心中升起了一阵暖流。第二节课后,那位丢了发卡的同学走到夏荷桌旁,把夏荷叫了出去,郑重其事地给夏荷道歉:“不好意思,我不该怀疑你拿了我的发卡。锅炉房的师傅收拾澡堂时,捡到了我掉在长椅下边的发卡。班主任老师已经还我了,你就不用再纠结这个事情了!”莫名其妙被人怀疑,轻描淡写想求得原谅,夏荷的内心有一种难以剔除的屈辱感。夏荷躺在简陋的通铺上,泪水长流。她,想家了,她想妈妈,想自己那个贫穷但温馨的家,想兰萧热情的笑脸,想念质朴的农村,想念那口古井和往日布帘子里洗澡的快乐时光。

高中三年一晃而过,大学的澡堂高端大气。爱美的夏荷,总能在洗澡时获得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对一个出生在黄土高原上的穷学生,洗去尘渍,能活得干干净净就是一种最大的美。出生于农村的夏荷,通过一年一年的苦心念书,才完成了她人生一次又一次的精神洗礼。她对读书有一种宗教般的虔诚,从那盏用萝卜削成灯盏,倒上菜籽油,用棉花做成捻子的油灯下出发。在拉克斯内斯的《冰岛之钟》里她明白,眼泪是无法洗去痛苦的,只有不断地努力,才能抹去贫穷和疾病。读完阿斯图里亚斯的《玉米人》,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只有那些勇敢镇定的人,才能熬过黑暗,迎来光明。因为夏荷的大学,除了上课读书外,还有一项重要的使命,就是要自己去挣生活费。当别的同学打电话问家人要零花钱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尽管如此,夏荷还是周周坚持要洗澡,那时候的澡票两元钱一张,几乎就是一顿美餐的价格。

每次晚上带家教回到学校,看着那些在灯光下埋头苦读的学子,夏荷的内心就会有一种布帘子里洗澡的温馨。当作者的文字妥帖划过我们的心头,不就像那清水掠过肌肤,泛起阵阵舒服的暖意。当她走过图书馆的窗前,明亮的灯光就会冲刷着夏荷的道道血管,有一种丰盈的希望滋养着活生生的生命力。

然而,命运并没有因为夏荷的努力和上进而放过他。本来就清贫的夏荷,因为弟弟也考上了大学,不得不找更多的家教。每天晚上躺在床上,回味着繁难的课程和调皮的孩子而沮丧难过。三九里,她单薄的被褥,即使把所有的衣服都盖在身上,也暖不热她冰冷的手脚。她每次都会把自己带家教挣得的工资,五十一百的装在信封中,一点一点邮给远方的弟弟,自己留下仅有的生活费和洗澡费。

夏荷的爸爸在工地上搞建筑,因为从脚手架上摔下来骨折了,再也无法出去打工挣钱了。本来捉襟见肘的日子,就更加艰难了。书,还是要读的。不读书,就失去了精神力量;读书,让她一日三餐萧条清淡。读书,更多的是在读自己,因为只有在读书中,夏荷才能找到布帘子里洗澡的浪漫与踏实感。大学,是年轻人的象牙塔,文艺青年的伊甸园,却是夏荷的奈何桥。艰难的读书生涯,让夏荷在贫穷和屈辱中重生。

每次洗澡,她都会借着淋浴泪水滂沱。为了方便晚上学习,夏荷在外面租了房子,终于有一个地方,能让她有个地方,想哭就哭,能痛痛快快宣泄一下了。尤其是那个灿烂炙热的浴霸,即使在冷水冲洗时,也能找到温暖的感觉,一如当年的兰萧和锅炉师傅的笑意,温暖而快意。

洗澡这么稀松平常的待遇,夏荷努力了十八年,才获得了和城里人一样的待遇。然而,相同的待遇里,却蕴含着大不相同的生活传奇。有些人,一出生就在独立的暖气房洗澡,水是自来水,通电就能加热,左右一拨就调好了水温,动动按钮就能按摩;有些人,奋斗了半辈子,洗澡还得到公共澡堂去解决;有些人,无需洗澡,擦一擦身子,就是一辈子。读书,不也是这样?!把书读好的人,无需环境不谈心情,有书读就能幸福一辈子。

洗澡记散文

我不爱洗澡,真的。特别是冬天---洗手间达不到“如沐春雨”的温度--开着“人造太陽”也不成。于是,冬天,我就不爱洗澡--因为只能去公共一浴池---一群大胖奶牛和竹子一般的细腿,看得人心惊肉跳。

可是小时候我妈就说----“从前有一个小孩儿她不爱洗澡,后来她就死掉了---因为太脏了,就叫苍蝇给吃掉了。”那时候家里的卫生间像王宝钏住的破窖,满墙满窗户除了透风就是撒气。于是,从小,我就被我妈抱着去公共一浴池洗澡。每次我都会在更衣室里哭得声嘶力竭,鼻涕哭得都快逆流成痰了,徒然地挣扎着,最终还是被光一溜一溜地送进雾气腾腾的洗澡间。

我很怕那里,像个笼屉似的,里面一排一排的水龙头,下面都站着一到两个白胖粉一嫩的大馒头-----上面长着黑色的一毛一---那时候不兴染一毛一发----上面下面都不染。

还有那味道,华光肥皂的味儿,蜂花洗头精的味儿,泉城洗衣粉的味儿,和各种穿了N久混合着体臭和汗臭的.内一衣的味儿。

那个地方叫我惊恐且好奇,那时候我有两尺多高,刚及人腰部,一抬头,就是各种形状的一毛一发,长的短的疏的密的;转个身,无数对硕一大的屁一股蛋,有些很好看像个甜梨似的;有些很难看,像两袋装了一半儿的面粉。

常常的,我被我妈安放在一个飞流直下的水柱子底下,我坐在一个巨大的木盆里,边儿上漂着我的塑料小鸭子。我就这样被泡在盆子长达半小时到一小时不等,然后就会有一条带着肥皂味儿的白色一毛一巾伸过来,我把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洗涮干净。最后,被另一条干燥的印着九色鹿的大一毛一巾包裹起来,回到冰冷的更衣室。

孩子们总是首先被装裹起来的,顶着一对一对的红色小一脸蛋儿,在木质的长椅子上爬上爬下,这是我比较喜欢的一刻----小孩子总是比较容易满足---那个时候,我的脸上会被涂上一种很香的抹脸油,然后嘴巴里被我妈塞一进一块糖果,我喜欢那味儿,也喜欢那糖果。

后来长大了---我是说,长到羞于在众人面前裸露自己身体的那个岁数,我愈加地不爱去公共一浴池洗澡了。我极不享受拼命弓着腰,在最僻静的角落里找那根水流最小温度最低的水龙头洗澡的感觉。

自从一党一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我们家在一党一的领导下过上了准小康的生活---我们家终于买了一台热水器!那时候不兴太陽能,都是烧煤气的---跟家里的大煤气罐对接成功后,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热水从莲蓬头里流一出来。从此之后,群众的洗澡问题最终解决。

再后来,随着越来越多的家庭都过上了小康生活,随着楼层越盖越高,随着吃闲饭的人越来越多,随着水资源越来越匮乏,在我们小区里,三楼以上,自来水的流量基本上常年呈现“牛尿细”(土语,意思是说就像牛尿的尿那么细的一小股水流。)状态。吃水都成问题,何况洗澡。于是,在2000年,我再次回到公共一浴池的洗澡大军行列。

好在那时候俺年纪也大了,脸皮也厚了。衣裳一脱,俩眼一闭,把心一横,赤条条来去无牵挂。你表看俺,你有的俺都有,俺有的你未必有。哼哼!

常常,在某些地冻天寒的夜晚,俺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心里无限向望着:有朝一日,等俺有钱了,包下一整间浴一室---想怎么洗就怎么洗,想洗哪就洗哪!

梁实秋散文《洗澡》

谁没有洗过澡!生下来第三天,就有“洗儿会”,热腾腾的一盆香汤,还有果子采钱,亲朋围绕着看你洗澡。“洗三”的滋味如何,没有人能够记得。被杨贵妃用锦绣大襁褓裹起来的安禄山也许能体会一点点“洗三”的滋味,不过我想当时禄儿必定别有心事在。

稍为长大一点,被母亲按在盆里洗澡永远是终身不忘的经验。越怕肥皂水流进眼里,肥皂水越爱往眼角里钻。胳肢窝怕痒,两肋也怕痒,脖子底下尤其怕痒,如果咯咯大笑把身子弄成扭股糖似的,就会顺手一巴掌没头没脸的拍了下来,有时候还真有一点痛。

成年之后,应该知道澡雪垢滓乃人生一乐,但亦不尽然。我读中学的时候,学校有洗澡的设备,虽是因陋就简,冷热水却甚充分。但是学校仍须严格规定,至少每三天必须洗澡一次。这规定比起汉律“吏五日得一休沐”意义大不相同。五日一休沐,是放假一天,沐不沐还不是在你自己。学校规定三日一洗澡是强迫性的,而且还有惩罚的办法,洗澡室备有签到簿,三次不洗澡者公布名单,仍不悛悔者则指定时间派员监视强制执行。以我所知,不洗澡而签名者大有人在,俨如伪造文书;从未见有名单公布,更未见有人在众目睽睽之下袒裼裸袒,法令徒成具文。

我们中国人一向是把洗澡当做一件大事的。自古就有沐浴而朝,齐戒沐浴以祀上帝的说法。曾点的生平快事是“浴于沂”。唯因其为大事,似乎未能视为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到了唐朝,还有人“居丧毁慕,三年不澡沐”。晋朝的王猛扪虱而谈,更是经常不洗澡的明证。白居易诗“今朝一澡濯,衰瘦颇有馀”,洗一回澡居然有诗以纪之的价值。

旧式人家,尽管是深宅大院,很少有特辟浴室的。一只大木盆,能蹲踞其中,把浴汤泼溅满地,便可以称心如意了。在北平,街上有的是“金鸡未唱汤先热,红日东升客满堂”的澡堂,也有所谓高级一些的如“西昇平”,但是很多人都不敢问津,倒不一定是如米芾之“好洁成癖至不与人同巾器”,也不是怕进去被人偷走了裤子,实在是因为医药费用太大。“早晨皮包水,晚上水包皮”,怕的是水不仅包皮,还可能有点什么东西进入皮里面去。明知道有些城市的澡堂里面可以搓澡,敲背,捏足,修脚,理发,吃东西,高枕而眠,甚而至于不仅是高枕而眠,一律都非常方便,有些胆小的人还是望望然去之,宁可回到家里去蹲踞在那一只大木盆里将就将就。近代的.家庭洗澡间当然是令人称便,可惜颇有“西化”之嫌,非我国之所固有。不过我们也无需过于自馁,西洋人之早雨浴晚雨浴一天淴洗两回,也只是很晚近的事。罗马皇帝喀拉凯拉之广造宏丽的公共浴室容纳一万六千人同时入浴,那只是历史上的美谈。那些浴室早已由于蛮人入侵而沦为废墟,早期基督教的禁欲趋向又把沐浴的美德破坏无遗。在中古期间的僧侣是不大注意他们的肉体上的清洁的。“与其澡于水,宁澡于德”(传玄澡盘铭)大概是他们所信奉的道理。欧洲近代的修女学校还留有一些中古遗风,女生们隔两个星期才能洗澡一次,而且在洗的时候还要携带一件长达膝部以下的长袍作为浴衣,脱衣服的时候还有一套特殊技术,不可使自己看到自己的身体!英国维多利亚时代之“星期六晚的洗澡”是一般人民经常有的生活项目之一。平常的日子大概都是“不宜沐浴”。

我国的佛教僧侣也有关于沐浴的规定,请看“百丈清规,六”:“展浴袱取出浴具于一边,解上衣,未卸直裰,先脱下面裙裳,以脚布围身,方可系浴裙,将裩裤卷摺纳袱内”。虽未明言隔多久洗一次,看那脱衣层次规定之严,其用心与中古基督教会殆异趣同工。

在某些情形之下裸体运动是有其必要的,洗澡即其一也。在短短一段时间内,在一个适当的地方,即使于洗濯之馀观赏一下原来属于自己的肉体,亦无伤大雅。若说赤身裸体便是邪恶,那么衣冠禽兽又好在哪里?

礼(儒行云):“儒有澡身而浴德”。我看人的身与心应该都保持清洁,而且并行不悖。

洗澡,那些小事散文

夏日时候,听蝉鸣蝈蝈叫,无端会想起许多故事。那些故事,在外婆家的后院里,在黄昏摇动的蒲扇里,在冰冰凉凉的竹席上,在暗下来的星河月夜里。光阴不会说话,但记忆中故事会。

小暑过后,记忆中的那条大渠该能洗澡了吧。现在生活条件好了,一些人造的游泳场馆名目繁多,看着大人带着孩子徜徉在泳池的时候,总会在不经意间想起童年记忆中的那条大渠,想起那些无拘无束的日子,还有那些不得不说关于洗澡的故事,

七月流火,一年最炙热的月份,学校放了暑假,孩子们迎来了一年一度最长的假期,也是最快乐的时光。白天,邀上伙伴田间地头捉鱼摸虾;晚上,墙角草丛中捉蛐蛐逮蟋蟀;酷暑难耐,大渠便是最好消暑场所。

农村孩子会游泳,不是他们生下来就会,而是有得天独厚的条件。

农村种地,一年两季。一季小麦一季水稻,种水稻自然有水渠,有水渠自然就有人洗澡。当然,学会游泳总要付出一些必要的过程,被呛着喝上几口水,是游泳入门必须履行的课程,也是必须付出的代价。

大人们自然禁止自家孩子随便下河洗澡,经常会讲一些别人溺水的故事,让孩子生出些怕意来。可是,现在想来当初哪有孩子怕过,只是白瞎了大人们的苦口婆心。大人们总是有一些忙不完的家务,有时根本无暇顾得上孩子们,孩子们也会变着花样编造一些谎言,偷偷摸摸邀上几个玩伴,在大渠里畅快地遨游,便成了孩子们最惬意的时光。

对于游泳,伙伴们总有玩法,比谁在水下憋气时间长,比谁游泳速度快,比谁的猛子扎得远。

直到大人到处喊着吃饭,才在渠里发现洗澡的孩子,看着水中的孩子们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心里又是气又是心疼。大人便从树上扯下一根柳枝,站在渠边厉声吆喝孩子上来,吓得孩子躲在水里就是不敢上岸,大人下不去,小孩不敢上来,就这么尴尬地杵着。到了这样的环节,大人就愈发的生气。

于是,大人变着法地哄,有的孩子憋着眼泪摇头不相信,再哄,直到把孩子可怜巴巴地哄上岸。有的大人直接冲进水里,迫于大人的威严,于是在水里有了一场你追我赶,最后硬把孩子追上岸。哄的也罢,冲下去也罢,总少不了一顿责罚,孩子们吓得夸张地睁着眼睛干嚎,一边干嚎,一边还不停地瞅着大人的表情,目的是博取大人的一丝怜悯。

有的大人实在气不过,就狠心地用柳条抽打,孩子便会抽得一蹦一跳,像在阳光下跳非洲黑人的舞蹈。孩子真的哭了,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上,柳条抽在身上,暴起一条条血痕,揪心的疼,怎么会不哭呢?孩子是娘身上掉下的肉,打在孩子身上,疼在娘的心头,孩子哭娘也跟着流泪,一边流泪一边打,咋就不长个记性呢?

有的大人心疼孩子,又不能不施以教训,便把孩子按在自己大腿处,用巴掌使劲的抽打着屁股。以上这两种,身上怎么都会留下红红的烙印,在阳光下红得辣眼睛。有的干脆直接拽上孩子的耳朵,一直拽到家中,在屋子里罚跪,一跪就是一两个时辰,爷爷奶奶心疼孙子,看不过眼便过来求情,媳妇也丝毫不给面子。

不论是柳条抽打,还是巴掌抽打,还是屋里罚跪,转眼间,看见大渠里清澈见底的水,就全忘了,忘得一干二净,依然我行我素。所以说,夏天的孩子被大人责罚的机会最多,因为洗澡的事情被打占了一大部分,谁让我们是农村的孩子呢,就贪那一时的凉意,就贪那一时的欢畅。农村的孩子身子骨皮实,经得起打。

当然,大人们也会想出一些其他的怪招来,为了防止孩子偷偷的洗澡,等孩子外出回家,便会扯过孩子,在背部用指甲轻轻地划上一道痕迹,没有经过水的皮肤是有些油腻的,自然划是划不出痕迹的,经过水的皮肤就不同了,身上的油脂便会被河水冲洗掉,这么轻轻一划,就会被划出雪白雪白的痕迹,这显然就是偷偷洗澡了,任你百般抵赖,躲是躲不过去,又是少不了一顿暴揍。

时间久了,孩子们便苦思冥想,终于想出一个对付大人检查的办法,洗完澡以后,不忙着穿上衣服,而是赤裸着上身站在烈日下暴晒,直到把自己晒得身上头上都是汗,浑身上上下下冒油,这样才心安理得的穿上衣服回家,这样纵然大人是神仙在世,也拿我们没有丝毫办法。

现在回过头来想一想,那时候的我们,真的是绝顶聪明,就像和大人进行一场游击战。反过来一想,又不禁莞尔一笑,那时候的我们又傻得可爱,为了贪图一时凉意钻到水里,为了躲避大人责罚,又在太阳底下暴晒自己,这一凉一热,究竟图个什么,怕是从未想过,满脑子想的是能够尽情在水里嬉戏,已经就足够了,至于是不是傻到家了,考虑那么多干嘛?

大人们也有格外开恩的时候,那只有等到晚上,在大人们的监护下才可以进行。

夕阳下山了,家家户户刚吃完晚饭,孩子们便猴急猴急地跟在大人后边,直到大人忙完家务,拿上衣服悠哉悠哉向大渠走去,孩子理直气壮地跟在后边,那走路的`姿势,像赴一场渴望已久的盛会,再也不用担心大人没完没了的唠叨,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屁股在大人的鞋底下开花,还有什么比这个更惬意的事情呢?

有大人在,孩子们放得更开,迫不及待地脱掉短衫短裤,一个凌空飞跃便钻进了水里,不见了踪影。随着夜色降临,人越来越多,大渠里逐渐热闹起来,孩子们在水里更放肆了,开始互相几无忌惮地打水仗。大人们则蹲在水里,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和身边的人聊天。时不时有水花溅过来,大人们开始躲避,笑着喊孩子的乳名,叮嘱不要游得太远。

到了晚上,男人们下河洗澡,女人们也不例外。一是去除一天暑热图个凉爽,二是给家里节约一些柴火。

男人可以光天化日之下脱个赤条条洗澡,女人就不行了,毕竟要忌讳一些,既然有女人加入了洗澡,自然会有一块禁地,一块属于女人的空间,男人是不可以涉足半步。

大渠上有一座桥,桥,自然成了分界线。桥西面是男人的领地,桥东面是女人的领地,时间久了成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没有人敢去打破它。

女人洗澡很讲究,不能像男人那样没皮没臊脱得赤条条,女人会连着整身的衣衫下水,躲进水里很安静。这样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桥西边场面很噪,大人喊孩子的乳名声,水花溅起的声音,还有人惬意地哼起了小曲。桥东面则很安静,安静得像一潭死水。女人们会很仔细地帮着女娃清洗,等把女娃洗好,女人们才会把满头的乌发散开,完全浸进水里,把白日的汗渍和烦躁洗得干干净净。

偶尔,女人们也会蹲在水里,跟同村的婆娘们一起聊聊家常,说到高兴处,会爆发出一连串嘻嘻哈哈的笑声,这时,男人会往女人那边看,男人越看女人笑得更欢畅了。

不知哪个愣头青的毛头小子,一个猛子扎过了界,一猛子扎到了桥的东面,吓得水里的女人们哇哇大叫,几个胆大的小媳妇过来,揪住这个愣头青,一个劲往水里按,直到他吃尽了苦头喝了几口水,这才在一阵咯咯笑声中饶了他的小过失,也算是略施小惩,让他长个记性,从此再也不敢胡乱窜到女人的禁地来。

夜深了,洗澡结束了,男人回家了,女人回家了,孩子也回家了。刚才还喧闹的大渠里终于恢复了平静,只有河水哗哗流淌的声音。

很多人索性带了凉席,直接铺在大渠边的堤堰上,在这样的昏昏沉沉夜色里,每个人都好似变成了一个博学的才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能,无所不知。面对面的海阔天空,没有谁笑话谁,大家都很坦诚。即便是闲话家常,也能唠出历史的质感。

那些沉闷难耐的夏日,因为有了这些故事,似乎也变得有了清凉的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