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功散文

当年“健乐园”还在时,父亲的刀功是没话说的。

一般而言,谈吃之人喜言材料、火候与调味,很少研究刀。当年我们“健乐园”的大厨曾先生说,“味味有根,本无调理”,味要“入”而不能“调”,能入才是真,调,就是假了。材料、火候与调味,在烹煮时自是有其天地玄黄,发为文字也饱藏余韵,但刀功,实是一门易学难精、永无止境的庖膳功课。

刀功虽然被视为雕虫小技,但自古也有其承传。基本上,以用刀的顺序来说,厨刀有阳刀与阴刀之分,阳刀宰杀活的禽畜,而阴刀则分割已宰杀完毕的食材;接着又有生刀与熟刀之别,生刀切上砧而未煮之物,熟刀则分剖已熟之菜。

以今日的科学来看,这些区别实乃以卫生条件为出发点,熟生不分最易传播细菌,古人不明所以,只以鬼祟言之。

生熟刀中若再细分,其用途又有文刀与武刀,文刀或称批刀,料理无骨肉与蔬果;武刀则又称斩刀,专门对付带骨或特硬之物,现今家常多备一柄文武刀,前批后斩,利索痛快,唯无法处理大型对象,是为一憾。另有专家用的马头刀、三尖刀等,今已少见,暂且按下不表。

一柄良刀未必能造就一位良厨,但一位良厨则定有一柄宝刀。

刀会认生,故在厨中,绝无借刀之事,轻则大小方圆不匀,花丁不碎,重则断指伤人。诸多恐怖的传说在厨中绘声绘影,刀的'形象似乎趋向恶邪一端。其实父亲说:“刀本无心,是用者多心而已。”

一柄好刀,包括材质与设计。刀不宜纯钢,需入以其他金属,如钨,否则锋易钝缺。刀柄与刀身的比例因人而异,重量亦因用途与臂力不同而不同,但要能与手掌曲线契合,稍重为佳。

常人切割,能够整齐利落就算及格,但作为厨师,什么材料用什么样的刀功,却要花些时间琢磨。不过三五年也可出师,但真正要得到其中精髓,非用一生来追寻,其中还要有名师指点,方可完全。

当年在“健乐园”,二厨赵胖子的刀法可算一流,他身宽体胖,臂力惊人,使一柄沉甸甸的马头刀,刀腰沾着一抹乌沉的油渍,大骨之类在他手中往往一锤定音,无可置喙,再细小的葱头姜丝,也在他肥糯糯的指掌间灿然生华,在刀功里颇有“通幽”之致,但他自言刀功不及父亲,并非谦让。

父亲用刀不疾不徐,但准确无比,手中食物愈切愈小,可还是一丝不苟,直到最后一刀,但这只是入门而已。一般烹饪多是下锅前即切剁完毕,但有些菜肴须一体入锅,待煲熟后才行分割,这种菜最见刀功。如一刀沥鱼脊,只用一划,即将整条鱼骨连鱼头取出,既不折断,也不留刺;又如分全鸡,一坛乌骨鸡要在席上半分钟内分割完毕,坛小鸡肥,要能顷刻间肉骨截然,汤水不出,要靠点真功夫。

父亲用刀,除了讲究力通腕指、气贯刃尖与专心致志等泛论之外,对于一把刀的发挥,也有过人之处。如一般人较少用到的后尖,甚至柄梢,父亲都能开发出其中的奥妙,在许多重要场合派上用场。如前述“一刀沥鱼脊”,厉害的就是刀后尖的运用,料理时后分前挑,一刀两式,一明一暗,不知其中巧手者真是叹为观止。又譬如杀鳗,多数厨子用摔昏法,有时鱼未死而脑已碎,血汁一浊,肉质即有变酸硬之虞;但父亲的功夫就在刀柄,往鱼的两眼间轻轻一顿,再大的鱼也立刻翻眼昏厥,再反手一挥,皮骨开矣。

自“健乐园”风流云散之后,父亲绝少下厨,现已茹素多年,每天但抄读陶诗、《心经》而已。倒是赵胖子南下自立门户,在高雄闯出了一些名堂。前年赵胖子七十大寿,亲披围裙做了几样,自言是晚年的心境神味,父亲因病不能前往,命我送对联一副:“心犹未死杯中物;春不能朱镜里颜。”赵胖子对着龙飞凤舞的字句饮尽三大杯,流下泪来。

那回饭后,赵胖子微醺之际说出了父亲刀艺的来由,颇有传奇色彩。父亲少年从军,一直从事文职工作。来台后,他购置了一辆二手脚踏车,经常在营区附近的老王处修理。这老王不知何许人也,因为来台时遗失了身份证,一直被怀疑是匪谍,谋职无门,只靠修车为业。一年春节,父亲写春联,因为多写了两副,无处悬挂,遂转赠给老王。老王感动之余,竟说要“切个菜给父亲瞧瞧”,硬拉着父亲到他的厨房——其实只是个属违章建筑的矮棚——取刀一柄,砧一张,红白萝卜、冬笋各一枚,夹心肉一方,二话不说,开始动手。

那天黄昏,据赵胖子回忆,父亲失神落魄地回到营区,本来两人约好要去吃涮羊肉,但父亲推说头痛不去。第二天,伙房的老杨神秘兮兮地到处对人说,刘少尉真是深藏不露,几下就把全营的菜都切好,刀法之奇,他干伙房几十年也还没这本领呢!

早年曾听父亲自论刀法,说有三大奥妙,一是意在刀先,要有灵感才好切菜;二是马步需稳,如此方能施展;三是听声辨位,断定材料的内部结构才好施力。初听之际,以为父亲是武侠小说看得走火入魔了,但亲自下厨时才渐渐体会出话中之理。我求学台中之时,经常在一家香港烧腊店中用餐,那香港老板刀工极好,叉烧肉片薄如信纸。我暗中观察其用刀,发现他以左手持刀,右手拿菜、找钱之时,左手不忘用刀背轻轻在砧板上敲出一种节奏,这是一种不让灵感“跑调”的方法,而他切菜,双膝微屈,两足不丁不八。愈细的刀功,双胯越开,父亲说这是沉气于踵,使力浮于锋线的刀法,市井之中,自有奇人,这是不消说的。

中年以后,父亲更执着于钻研刀功,此时他最得意的是发现了均匀吐纳与刀功的关系,他常对友朋推广,说既可切好菜,又可健身,但一般人常闻言大笑,为此父亲受到不少打击,从此便自己默默“练功”,不再对任何人提起。尤其后来事业失败,这门绝技也就无疾而终了。

刀想散文

一把刀,傲然挺立于大地之上,寒风掠过,刀身轻摇,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一把好刀,必定是铸刀师精心打造,耗尽无数心血而成的。他们浑身的肌肉和力量都拧在一起,一锤又一锤,用好铁配好火,好火配好水,然后刀身由白变红,又由红到白,由钝变锐。鼓风机不知拉了多少个时辰,汗水也不知流了多少个夜晚。就在这千锤百炼之后,一把刀终于诞生。刀身挺拔,厚重浑圆,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用手在刀上轻轻一扣就清脆悦耳,轻轻一挥便风声猎猎,霸气十足。再配上刀柄刀鞘,它就整装待发,等待属于它的主人。

俗话说:刀如猛虎。

刀,是野性的象征。不知什么时候,世界上第一把刀诞生,由此掀开了刀的历史。它是杀与血的标志,是力量的代表。劈山开路、杀羊宰牛、上阵杀敌、江湖斗殴……每一个都赤裸裸地展现暴力之性,把一分为二,将有化为无,仿佛山野里冷酷的力量,毫不留情。刀也从没屈服过谁,剑、棍、矛、戟……在和诸多冷兵器较量的过程中,刀从未被淘汰,反而变得更加锋利,更加精美,进而又产生大马士革刀、马来克力士刀、唐刀、日本刀、尼泊尔弯刀、瑞士军刀等名刃,深受喜爱。在热兵器时代,刀依旧活跃在历史的舞台,当冲锋号吹响,便是刀大显神威之时,锋利得甚至可以连人带枪劈为两半!刀的确有野性,不论是远古时代还是文明社会。虽然现在这种野性有所收敛,但不会灭绝。也正是因为刀的野性,人类才不会忘记在蛮荒时代,先民们在披荆斩棘的过程中所坚持的精神。

刀,是侠客的象征。当正义不存,律法败坏,贪的官横行,百姓受苦之时,随着一声怒吼,侠客便登上了历史舞台。他们身怀绝技,飞檐走壁,神出鬼没,或夜袭,或明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他们或居于草莽,或匿于闹市,从不滥杀无辜,一旦路见不平,忍无可忍之时便总要拔刀相助。斩奸除恶,替天行道,手中那把刀便是旗帜。他们不畏强权,敢于挺身而出,刀锋挥处,浑浊的血液喷薄而出,邪徒奸党俱倒在刀下。纵使深入险境仍不屈不挠进行斗争,决不放弃,誓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江湖夜雨十年灯”,生命一直悬在刀刃上,但为国为民的心从未改变。他们敢倚天屠龙,敢一诺千金,他们豪放洒脱,不拘小节,手中的`刀呼啸着正义之音。当侠客们手中有刀,就知自己应有的身份,就知今后自己肩上所担的道义和责任。侠客与流氓匪徒的不同便在于此,侠客的刀,更加耀眼、稳重,没有污浊之气。

刀,是勇的象征。狭路相逢勇者胜,两强相遇,亮出宝刀,劈砍之间刀光耀眼,刀气纵横。纵使敌人再强,也决不后退一步,决不心生胆怯,只有向前向前再向前,哪怕身死对手倒下也毫无怨言。刀的精神,刀的灵魂,刀的气度在这较量之中淋漓尽致地体现。谁的技艺更高,谁的决心更强,谁的勇气更大,比试之后立见分晓。真正的勇者,敢于直面逆境,能将刀与自身融为一体,刀在人在,人即是刀。一把好刀,能给人以勇气;一个有勇气的人,能让刀的力量更为强大。懦弱者用不好刀,因为懦弱之气驾驭不了刚烈之性,也只有如关羽之类的英雄人物才配得上刀,让自己青史留名,让刀彪炳史册。你看古代上阵杀敌的将士,方正一列,猛打猛冲,刀光闪亮,呐喊声惊天动地,真如猛虎下山,摧枯拉朽。沙场上黄土飞扬,车来马往,兵器碰撞声不绝于耳,刀无畏,人无惧。历史的拐点也就在这一场战役里,就在士兵们的表现里,就在手中挥舞的刀里。夕阳西下,黄昏如血,惨烈的厮杀之后,军旗不倒,刀依然挺立。

刀,是守护的象征。杀戮非目的,守护才是最终目的。真正会用刀的人,从不以杀生为乐;真正强大的人,也不会心无仁慈。他们心怀苍生,不随意出刀,一出刀必有死伤。但若外敌入侵,家国不保,生灵涂炭之时,刀锋必现!谁敢踏入家园半步,必让其身首异处,有来无还。明时倭寇犯边,戚家军奋勇争先,面对锋利无比的日本刀,毫不畏惧,纵使手中的刀被砍断,也要将刀柄插入敌人心脏。抗战时期,将士们弹尽粮绝,也誓要将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杀得敌人血流成河,胆战心惊。在那个硝烟弥漫的时代,手里有刀,就意味着要保护更多的人,让身后的家园不再被敌人的铁蹄蹂躏,让千千万万同胞重新安居乐业。在被炮火敲碎的土地上,无数大刀留下它们的故事。如今,当我们在陈列馆看到那些静静躺着的,已经锈蚀的大刀,无不油然而生敬畏之意,脑海中回想是哪位将士曾用过此刀,用短暂的生命铭刻永恒。我们还会想到那些早已长埋于青山的勇士,他们已经和刀融为一体,在地下继续保护着这片他们深爱的祖国。

刀之性,如酒般烈,也正是这刀之性,铸就了一个民族的魂,让一个民族在历史的长河和飘摇的风雨中刻下了一段段传奇。无数画面如同电影一点一点呈现在眼前,让人心生感慨,感慨这生于水火的生命,感慨这千锤百炼的力量。在和自然的搏斗中,在和人性的搏斗中,刀的风采与品质已成为一个图腾,画在天地日月和山川河流间,光照万世。

若有一天,一把刀横陈在你面前,还能否唤醒你灵魂深处的记忆?那些产生于很久很久以前,从石头里迸发出的火焰?当你手握大刀,全身血液是否会沸腾?那正是祖先为我们在骨子里烙下的印记。

言锋如刀散文

弯弯玄月,如镰如勾,不轻之语,染半血天色,信不起,言不实,忠难再,落落洒洒,谁解半笔孤芳,言雨如霜,人心不古,唯利、唯益、终将白骨堆叠,不惊、不语、如光隐没。

曾经挥诗写意,不解世道艰途,谁将言语附魂,嬉笑怒骂,人际之艰辛,累不觉起,把言埋沙,或深藏、或 成风语,不明、不问、不解心头、把眼看,谁去、谁留、人前、人后、谁无人说。

自琢不成玉,雕取散花翎,曲间仁义,尽孤独,言轻,信去,肆意多,不看人心,或是祸,或是新程,实诚相处,言多失意,起乱途,是风、是雨、洒落一地丹心,虚与假,笑如刀,曾欲辩,已忘言。我不曾风雨,怎有半撇愁容,不觉不尽力,人心难聚,曲终人散各奔腾,几度斜阳,淡如酒,为语风霜,为斗米,竟折腰,尽己之心,劳己之力,想谋得半?糠食,却如此之混沌,不禁起执笔之手,写下一缕风光。

名不闻,人不记,多平常,不虚妄,不言人,事归事,人归人,不定人之论,不语人身,不曾与予想法,言无用,人亦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