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阮乐器有关的诗句 唐诗与琵琶艺术漫谈 大凡读过唐诗或者曾经对诗联颇有兴趣的人,恐怕对于上面这行标题不予折服的人,为数不多,且不说短短一句话,十个字竟然一连串地嵌入四个

唐诗与琵琶艺术漫谈

大凡读过唐诗或者曾经对诗联颇有兴趣的人,恐怕对于上面这行标题不予折服的人,为数不多,且不说短短一句话,十个字竟然一连串地嵌入四个数字不举,单就其诗喻手法,对仗之工整、拟人之贴切、夸张之神化,将琵琶艺术概括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着实令人惊诧不已。唐诗中描述琵琶艺术之佳作比比皆是,手捧琵琶诗篇,不失为品尝一份美味佳肴,沁人心胸。

琵琶是以演奏手法命名的乐器,又名“枇杷”,“琵”和“琶”原是古代弹拨乐器两种演奏手法的名称,后人把凡是用弹拨手法演奏的乐器统称为“琵琶”,因此秦汉至唐代这一时期,琵琶二字实际上是多种弹拨乐器的混称。如三弦、阮、月琴等,东汉刘熙《释名·释乐器》一书载:“批把本出于胡中,马上所鼓也。推手前曰批,引手却曰把,象其鼓时,因以为名也。”隋唐以前称为琵琶的乐器已有两类:一类是被称之为“直项琵琶”的乐器,据说是秦汉时期的弦鼗发展而成,其考源出于释·智匠《乐录》:“琵琶出于弦鼗 ”。形似圆形,设有共鸣箱,两面蒙皮。因此又称 “秦琵琶”、“秦汉子”。汉代王昭君出塞和番,在马上鼓琵琶依托乡思,用的就是这类琵琶。另一类约在公元前105年,汉族乐工参考了筝、筑、箜篌等木质乐器而设计出来的琵琶,木制直柄,圆形音箱,四条弦,十二柱,用手弹奏。晋·傅玄《琵琶赋序》记载:“汉谴乌孙公主嫁昆弥,念其行道思慕,使工人知音者,裁筝、筑、箜篌之属,作马上之乐,观其器,中虚外实。”又因晋朝的阮咸以擅弹此乐器闻名,所以又叫“阮咸”或“阮”。

南北朝时期,中国的西凉地区和西域的中国部分都是西北少数民族和汉族与外国的音乐文化融合的中心地带。以后,又由于这些地区与中原的频繁接触交往,由此而得到了更多的与外族音乐文化接触的可能。唐代时期广为流传的另两种琵琶“龟兹琵琶”和“五弦琵琶”就是源于西域地区波斯(今伊朗)的乐器。《隋书·音乐志》中记载,周五帝时,由龟兹人苏祗婆带进来的琵琶,学术界又称“龟兹琵琶”为“曲项琵琶”,南北朝时期从我国的北方传至中原地带,后来成为隋唐时期音乐中最重要的乐器。另一类“五弦琵琶”简称“五弦”,有五根弦,四个柱。形制与“曲项琵琶”相似而略小。

唐宋以来的琵琶,在乐器改革方面,它巧妙地将传统的直项琵琶与外来的曲项琵琶结合起来。保留曲项琵琶半梨形、曲项的特点,即保留了曲项琵琶的发音特点,逐步舍弃曲项琵琶用拨子弹奏,沿用直项琵琶用手弹奏,在曲项琵琶上将原用四相改用直项琵琶的多柱,由原来的十二柱改为十四柱;在演奏上改变原来曲项琵琶的横弹为直项琵琶的竖弹。使唐代琵琶艺术获得了突破性进展,这时的琵琶已不再是弹拨乐器的混称,而是专指这种乐器了。

琵琶之制作,也如同古琴与古筝一样,选料用材也十分地考究,工艺技术程度也相当高明。琵琶头部多以硬质黄杨木或红木制作,弦轴亦用牛角或象牙精雕而成,腹部面板蒙以桐木或柏木面板,面板上粘有品和复手,也多以牛角刻制。制作精细,工艺考究。有时琵琶琴背上或镶嵌贝壳、金饰,使它既是一件实用乐器,又不失为一件工艺品,从唐诗中大致可以看出唐代琵琶制作与装饰工艺的风采:

琵琶金翠羽,弦上黄莺语。——韦庄《菩萨蛮》

珠颗泪沾金捍拨,红妆弟子不胜情。——白居易《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

半日分弦出,丛花拂面安。——李娇《琵琶》

从唐诗中我们还可以看出,出于美观上的需要,琵琶弦也常常被染成红色的:

泪垂捍拨朱弦湿,冰泉呜咽流莺涩。——元稹《琵琶歌》

正始之音其若何?朱弦疏越清庙歌。——白居易《五弦弹》

唐代建国初期,统治者奉行“中国即安,四夷自服”的方针,在宗教、文化、艺术方面采取兼收并蓄的开明政策。不仅依隋制在宫廷里设置了燕乐、清商、西凉(今甘肃武威)、龟兹(今新疆库车)、疏勒(新疆疏勒)、康国(中亚撒马尔罕)、安国(中亚亚布哈喇)、扶南(柬埔寨)、高丽(朝鲜北部)等“九部乐”,又于贞观十六年(公元642年)增入高昌一部,改为“十部乐”,在宫廷举办的重要庆典或宴会上进行演出。其中燕乐最为重要所以列在首位。

琵琶在唐“十部乐”中多与其他管弦乐器及打击乐器合奏,且始终处在核心地位,据唐代史籍记载,琵琶在“十部乐”中的“九部乐”中用到。如西凉乐队及龟兹乐队均以琵琶(曲项)、琵琶(五弦)为其特性乐器,从敦煌220窟北壁初唐“东方药师净土变”中的歌舞图可以看出,琵琶列在右侧上席地位,唐·段安节《乐府杂录》记述,琵琶也列于首位,由此可知,唐代琵琶艺术之兴盛。唐诗中描述琵琶与其它乐器合奏情形多与横笛相和:

琵琶长笛曲相随,羌儿胡雏齐唱歌。——岑参《酒家太守席上醉后作》

东头弟子曹善才,琵琶请进新翻曲。翠娥列坐层城女,笙笛参差齐笑语。——李绅《悲善才》

琵琶横笛和未匝,花门山头黄云和。——岑参《田使君美人舞如莲花北铤歌》

琵琶弦中苦调多,萧萧羌笛声相和。——杜甫《王昭君》

然而,唐诗中咏琵琶的诗篇,记述较多的还是琵琶的独奏,如白居易在《五弦》和《五弦弹》中以生动的比喻,形象地描述了著名的琵琶(五弦)演奏家赵璧的高超技艺,白居易的另一首著名的琵琶诗篇《琵琶行》则以精湛的艺术语言,饱蘸情感的笔触,记述了琵琶女从“少小时欢乐”到“年长色衰”,“漂沦憔悴,转蓰于江湖间”的痛苦遭遇。最令人叹为观止的莫不过于诗人对琵琶女弹奏乐曲整个过程的精彩描绘了。

唐代著名的琵琶演奏家在唐代段安节所撰《乐府杂录》中多有记载,计有段善本、曹刚、裴兴奴、康昆仑、雷海清、李管儿、赵璧等十五人,他们的踪迹在唐诗中多可窥见。唐代琵琶高手的概况,元缜在其《琵琶歌》中略有记述:

琵琶宫调八十一,弦宫三调弹不出。玄宗偏许贺怀智,段师此艺还相匹。自后流传指拨衰,昆仑善才徒尔为。……段师弟子数十人,李家管儿称上足。管儿不作供奉儿,抛在东都双鬓丝。——元缜《琵琶歌》

诗中所述“善才”为唐代又一琵琶高手,乃曹刚之父、曹保之子,祖孙三代都是琵琶高手,可谓是“琵琶世家”了,诗人李绅有《悲善才》一诗,极力地烘托、称颂了曹善才高超的琵琶演奏技术。也有不少诗人赞颂过曹刚的琵琶演奏艺术。刘禹锡有《曹刚》诗一首:

大弦嘈赞小弦清,喷雪含风意思生。一听曹刚弹《薄媚》,人生不合出享城。

薛逢也有《听曹刚弹琵琶》诗:禁曲新翻下玉都,四弦枨触五音殊。不知天上弹多少,金凤衔花尾半元。

据《乐府杂录》记载:“曹刚善运拨,若风雷,而不事扣弦。兴奴长于拢捻,不拨稍软。”所以当时有“曹刚有右手,兴奴有左手”之说。诗人白居易抓住了这一特点,竟然以“谁能截得曹刚手,插向重莲(指裴兴奴)衣袖中”的大胆设想,使两位最负盛名的琵琶高手的长处集于一身,使其珠联璧合。对曹刚的褒扬,对重莲的希望,俱包含在这一形象化的比喻之中,令人耐人寻味,极富想象力。

唐代琵琶演奏技艺超群,高手如林,还长于移调演奏。说到移调,就让人想起贞元年间的一个故事,据载:贞元中(公元792——797年),有一次,长安大旱,皇帝下诏让长安东西两市自搭彩台演戏祈雨,东市百姓请了号称“长安第一手”的康昆仑演奏琵琶,意欲压倒西市。康昆仑抖擞精神,一曲《新翻羽调六幺》妙音惊人,东市人料定西市不会有敌手了。那里知道,西市彩台上出现一女子,并且号称要移到最难的《枫香调》中弹,只见女郎挥手撒去,声音如雷鸣一般有力,表达得非常精妙动人,两市观众也为之哗然。曲毕,康昆仑大为折服,欲拜女郎为师,谁知女郎卸去艳装,却是城外庄严寺的.和尚段善本。后昆仑十年不近琵琶,从头学起,后终成一代名师,成为千古佳话。

移调在唐诗中多有见地,其多以“翻”字说明,例如:

一纸展开非旧谱,四弦翻出是新声。——白居易《代琵琶弟子谢女师曹供奉寄新调弄谱》

一代宗师,俨然造就其娴熟的演奏技巧。唐时琵琶演奏技法已是十分丰富多样,且使用灵活,常见的右手技法如弹、挑、勾、抹、剔、提、摘、滚、扣、扫、拂、分、轮等,左手主要有吟、揉、带、打、推、拉、颤、泛音等。唐诗中较常见的演奏技法有“拢”、“捻”、“抹”、“挑”等。例如: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白居易《琵琶行》

衔花金凤当承拨,转腕拢弦促挥抹。——李绅《悲善才》

五条弦上万端情,捻抹间关漫态生。—— 张祜《王家五弦》

徵调侵弦乙,商声过指拢。——张祜《五弦》

唐代时期琵琶改革的一个重大突破就是琵琶高手裴神符的“废拨用手”,从上述诗中大致可以看出“拢”、“捻”、“抹”等指法,似乎已不再是用拨子演奏,而是用手指弹奏,这一改革,为更大限度的发展琵琶演奏技巧和艺术表现力,奠定了基础。

当然,唐代咏琵琶诗篇中,最能表现唐代琵琶演奏技艺之风貌的,也就是最能给读者以深刻印象的,莫过于琵琶诗中对琵琶演奏的艺术效果,以及音乐形象所给予的惟妙惟肖、淋漓尽致地形象描绘。对此,许多诗人以其高深的文字功底与生花妙笔给予琵琶的表现力赋予了视觉与听觉上的震撼人心的描写,其中,最著名的莫过于白居易的《琵琶行》了: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冰泉冷涩弦疑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白居易在其他诗篇中赋予琵琶艺术以形象化的描绘也十分的传神:

落盘珠历历,摇佩玉铮铮。——白居易《和令狐仆射小饮听阮咸》

四弦不似琵琶声,乱写真珠细撼铃。——白居易《春听琵琶兼简长孙司户》

铁击珊瑚一两曲,水写玉盘千万声。杀声入耳肤血寒,惨气中人肌骨酸。——白居易《五弦弹》

大声粗若散,飒飒风和雨。小声细欲绝,切切鬼神语。——白居易《五弦》

你听:从琵琶声中流出来的乐曲声,忽而急风骤雨,忽而切切私语;或如莺语花底,或似泉咽冰下;忽而银瓶乍破,忽而马嘶刀鸣;忽而珠落玉盘,忽而真珠撼铃;忽而铁击珊瑚,忽而水写玉盘。这乐声是多麽地惊人、多麽地动听,诗人这样的描写又是多麽地出色,仿佛使人陶醉于一个音响世界之中,令听者回味无穷,真有“三月不知肉味”之感。

特别需要强调地是,被誉为“唐代音乐诗三绝”之一的“千古第一音乐诗”《琵琶行》,它通过“琵琶女”这一典型的“女乐”形象,深刻地揭示了封建社会中被侮辱、被压迫的乐工们的悲惨命运,同时还抒发了自己的“天涯沦落之恨”,谱成一曲震撼灵魂的悲歌。当然,诗中最为成功之处,还是对音乐的成功描写,而成为千古绝调。早在作者生前,就已是“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了(唐宣宗李枕《吊乐天》),可见此曲早已是家喻户晓。《琵琶行》以视觉形象来强化听觉形象,代表了唐代“音乐诗”的最高成就。特别是“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句,不仅描绘了余音袅袅、神韵含蕴的艺术境界,更揭示了一个极其深刻的音乐哲学命题,即音乐的生命根源不在于一个“声”字,而在于一个“情”字,“无声”之中也有“情”,着力刻画了音乐情绪的渲染作用。

音乐乃是人之灵魂,琵琶艺术又是音乐之灵魂与精华,唐代音乐诗对琵琶的描绘更是让人流连忘返,回味无穷。回头再赏白居易《听琵琶妓弹略略》中“四弦千遍语,一曲万重情”更是荡人魂魄,沁人肺腑。

琵琶行唐诗

《琵琶行·并序》作者:白居易

元和十年,余左迁九江郡司马。明年秋,送客湓浦口,闻舟中夜弹琵琶者。听其音,铮铮然有京都声。问其人,本长安倡女,尝学琶琵于穆曹二善才。年长色衰,委身为贾人妇。遂令酒使快弹数曲。曲罢悯然,自叙少小时欢乐事,今漂沦憔悴,转徒于江湖间余出官二年,恬然自安,感斯人言,是夕始觉有迁谪意。因为长句歌以赠之,凡六百一十六言。命曰《琵琶行》。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水下滩。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渐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容。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炉。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消不知数。

钿头银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走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舱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芦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姑笛,呕哑嘲哳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清衫湿。

【注解】:1、左迁:贬官。2、凡:共。3、间关:鸟鸣声。4、虾蟆陵:下马陵,其附近乃歌女聚居地。5、秋娘:歌妓们的'通称。6、争缠头:竞相赠送财物。7、钿头银篦:妇女头上饰物。8、浮梁:江西景德镇。9、呕哑嘲哳:形容声音嘶哑杂乱刺耳。10、向前:刚才。11、青衫:唐官员以等级穿着不同颜色衣裳。青衫是最低一级的服色。

唐诗《琵琶行》

《琵琶行》

年代: 唐 作者: 白居易

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发。

寻声暗问弹者谁,琵琶声停欲语迟。

移船相近邀相见,添酒回灯重开宴。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尽事。

轻拢慢拈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流泉水下滩。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

沉吟放拨插弦中,整顿衣裳起敛客。

自言本是京城女,家在虾蟆陵下住。

十三学得琵琶成,名属教坊第一部。

曲罢常教善才服,妆成每被秋娘妒。

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绡不知数。

钿头云篦击节碎,血色罗裙翻酒污。

今年欢笑复明年,秋月春风等闲度。

弟弟从军阿姨死,暮去朝来颜色故。

门前冷落车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

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

去来江口空守船,绕船明月江水寒。

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

我闻琵琶已叹息,又闻此语重唧唧。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从去年辞帝京,谪居卧病浔阳城。

浔阳地僻无音乐,终岁不闻丝竹声。

住近湓江地低湿,黄庐苦竹绕宅生。

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

春江花朝秋月夜,往往取酒还独倾。

岂无山歌与村笛,呕哑嘲难为听。

今夜闻君琵琶语,如听仙乐耳暂明。

莫辞更坐弹一曲,为君翻作琵琶行。

感我此言良久立,却坐促弦弦转急。

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

座中泣下谁最多,江州司马青衫湿。

琵琶行艺术特点

瑟瑟荻花,萧萧枫叶;寂寂秋江,冷冷孤月;炎凉世态,冷暖人情——曲曲断肠的琵琶声中,诗人体味到的是宦海浮沉的苍凉。《琵琶行》是感伤的。

论《琵琶行》的语言艺术特色

在语言上,《琵琶行》这一首诗歌对音乐形象的描绘取得高度的成就,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靠使用具体的比喻;一是靠着的对演奏者意图的揭示和听众感受后的心理反映的描写;三是适当地运用叠字。在诗歌中对音乐描绘给人印象最深的一段是琵琶女高超演技的表演: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诉平生不得志。

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幺》。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

水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

别有幽情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曲终收拨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

东船西舫悄无声,唯见江心秋月白„„” 对以上诗歌从三个方面分析如下

(1) 靠使用具体的比喻

从“大弦嘈嘈如急雨”到“四弦一声如裂帛”这十四句中,诗歌借助语言的音韵写音乐的时候,兼用各种生动的比喻以加强其形象性。“大弦嘈嘈如急雨”把大弦弹奏的“嘈嘈”的声音比作“急雨”,既用“嘈嘈”这个叠字摹声,又用“如急雨”使它形象化,“小弦切切如私雨”亦然,把小弦弹奏的声音“切切”比作“私雨”,既用“切切”这个叠字摹声,又用“如私语”使它形象化,这还不够,“嘈嘈切切错杂弹”已经再现了“如急雨”,“如私语”两种旋律的交错出现,再用“大珠小珠落玉盘”一比,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就同时显露出来,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旋律交错继续变化,出现了先“滑”后“涩”的两种意境,“间关”之声,轻快流利,而这种声音又好象“莺语花底”视觉形象的优美强化了听觉形象的优美。“幽咽”之声,悲抑哽塞,而这种声音又好象“泉流冰下”,视觉形象的冷涩强化了听觉形象的冷涩。

由“冷涩”到“凝绝”是一个声渐歇的过程,诗人用“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的佳句描绘了余音袅袅,余意无穷的艺术境界。令人拍案叫绝,弹奏至此,满以为已经结束了,谁知那“铁骑突出”,刀枪轰鸣,把“凝绝”的暗流突然推向高潮,才到高潮,曲终收拨一画把“四弦”发出声音比喻成“裂帛”来标志着弹奏的结束。这其中作者在运用比喻描写弹奏的声音运用得灵活自如。袁行需曾对《琵琶行》在语言方面的成就作出这样的评价:“《琵琶行》对音乐的描绘有独到之处,音乐形象是难以捕捉的,白居易却借助语言把它变成读者易于感受的具体形象。他用生活中可以感受到的声音比喻各种不同的音乐和旋律。”③这种评价恰当地把他在描绘音乐时适当运用比喻具体表现出来,化抽象为具体,使人耳目一新。

(2) 靠着对演奏者意图的揭示和听众感受后的心理反映的描写

在琵琶女弹奏中,其出场后分别用“似诉平生不得意”,“说尽心中无限事”来对于演奏者意图的领略,其中“似诉”表现了作者对琵琶女弹奏音乐目的揣摩。“说尽”表现了通过音乐展现出来的事似乎说不完。其后的“夜深忽梦少年事,梦啼妆泪红阑干”也是与弹奏者意图的照应。对于听众感受后的心理的描写用了“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等诗句来描绘,其中“此时无声有声”的叙述展现听众的心理听完歌声弹奏后最后的感触,最好的效果是沉默无言,独自品味。“唯见江心秋月白”则用描绘环境来渲染听众寂静无声的感受。“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则表现了听众对女子重弹琵琶后深深感受,掩面而泣的动人场景,这些诗句很好地从侧面反映了琵琶女精彩的弹奏给听众所带来好的效果。

(3)适当地运用叠字,加强了语言的表现力

前面诗句中加点的叠字一系列的运用,如“弦弦”、“声声”的重叠,着重表现了琵琶女每一弦弹奏的连贯流畅。“嘈嘈”、“切切”分别表现了大弦,小弦弹奏在音质上的差别:一个舒长浑厚,一个急促细碎,很好地反映出歌声弹奏所表现出的情感,音乐内容的节奏及流畅性。褚斌杰在《白居易传》中对《琵琶行》语言中叠字的运用作了如下的评价“诗人是如此巧妙地发挥了汉语词汇和表现方法上的特点,利用了它的象声和节奏感,加强了形象的表现力。”

《琵琶行》的“形象类比”特色

《琵琶行》运用的主要艺术表现手法,是形象类比法,所谓形象类比法,就是通过塑造两个具有相同属性的人物形象(其中一个是作者自己的形象,叫“本体”形象;另一个叫“类体”形象),并将两个人物形象进行类比来抒情言志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

白居易曾有过“兼济天下”的理想,然而忠而见谤、遭贬。元和十年,权臣们竟加之以“越职”的罪名,将他贬为江州司马。对这次政治迫害,诗人既愤慨又伤感。于是他经常通过文艺创作来表现这种情绪,《琵琶行》就是一个最显著的例子。我们不难看出,在《琵琶行》中,作者通过塑造两个在才能、遭遇、感情等方面有相同属性的艺术形象──琵琶女的形象和诗人自己的`形象,并将这两个艺术形象进行类比来抒发自己的悲愤感情。

这首诗运用形象类比法,主要是从三个方面进行的:

1、塑造类体形象琵琶女和本体形象诗人的一些已知的相同属性,使他们之间形成一种类比关系。

作者在诗的前前后后,运用多种方式所交代的两个艺术形象之间的已知相同属性有四点:

⑴原来都身居京都,都有春风得意的往昔:一个是京都的倡女,一个是京官。

⑵都具有超群之才:一个是誉满京都的名艺人,具有超群的“艺”才;一个是名闻天下的大诗人,具有超群的“文”才。

⑶都有沦落天涯的不幸遭遇:一个因年长色衰而嫁商人,一个因直言相谏而遭贬谪,都从京都长安沦落到遥远偏僻的江州。

⑷都过着冷落凄清的寂寞生活:一个是“江口守空船”,一个是“谪居卧病浔阳城”。

使两个形象构成了类比关系。

2、突出描写琵琶女的杰出才能和不幸遭遇,形象地推出两个艺术形象都有怀才不遇,沦落天涯的悲愤感情的结论。

为了突出琵琶女的演奏才能,作者特意为琵琶女安排了两次演奏。对第一次演奏,先用“转轴拨弦三两声……四弦一声如裂帛”这22句诗从正面描写。作者通过运用一系列艺术手法,从不同的角度描写这次演奏从“调弦”一直到“收束”的全过程,形象地表现出了琵琶女那出神入化的高超的演奏技巧。接着又用一般听众的反应(“东船西舫悄无言,唯见江心秋月白”)和特殊听众“我”(诗人)的反应(“我闻琵琶”“叹息”、感慨不已),从演奏效果这一角度突出了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才能。对第二次演奏的描写,虽然是略写,却以少胜多,将琵琶女的演奏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作者仍是用正面描写和侧面描写相结合的方法,侧面描写仍是用听众的反应。但听众对这次演奏的反应不同于上次:一般听众不再只是被深深吸引而陶醉于对音乐的艺术享受之中,而是被感动得“皆掩泣”,特殊听众“我”也不再只是叹息、感慨,而是潸然泪下,竟至“青衫湿”。这一侧面描写对突出琵琶女高超的演奏才能起了重要的作用。

为了突出琵琶女沦落天涯的悲惨遭遇,作者巧妙地为她创造了一个能动情地诉说的条件──在两次演奏之间安排了一个恰当的间歇。“自言本是京城女……梦啼妆泪红阑干”这22句诗,就是琵琶女所作的血泪控诉。为了增强琵琶女遭遇的悲剧性,作者又巧妙地运用对比、反衬的手法来写她的悲凉身世:用她昔日的年轻貌美,反衬后来的“年长色衰”;用昔日的“五陵年少争缠头”,反衬后来的“门前冷落”、“江口守空船”;用昔日的今年复明年的“欢笑”,反衬后来的“妆泪红阑干”的“梦啼”……

诗中象这样来突出琵琶女的才能和遭遇,其作用是:

⑴强调琵琶女同诗人在才能和遭遇上有两个重要的相同属性,为形象地推出未知相同属性(即结论)作为铺垫。

⑵使琵琶女的“才能”同“遭遇”形成巨大的反差,以表现出她怀才不遇的“幽愁暗恨”、沦落天涯的忧郁悲愤。

这第二个作用至关重要。有了这个作用,全诗就能形象地推出如下结论,即两个艺术形象的未知相同属性:琵琶女有怀才不遇,沦落天涯的悲愤感情,那么诗人就也有这种悲愤感情。这个推论过程乃是诗人和琵琶女产生思想共鸣的过程,它要依赖读者的审美活动去完成,因而这种推论是一种形象化的推论。

3、让类体形象琵琶女抒发他们的共同思想感情。

既然诗人与琵琶女同有怀才不遇、沦落天涯的悲愤感情,那么他要抒发这种思想感情,就可以由琵琶女代替了。为了让琵琶女当好自己的“代言”人,诗人又根据琵琶女擅长音乐的特点,巧妙地为她编写了一首结构特殊的悲歌,让她向世人演唱(即抒发怀才不遇、沦落天涯的悲愤感情)。琵琶女悲凉身世的自叙之言就是这首悲歌的“歌词”,而她演奏的音乐就是这首悲歌的“曲子”。正因为诗人用这种别出心裁的方式来抒发自己的情怀,所以《琵琶行》这首诗自从问世以来,就一直显示着巨大的艺术魅力。

由此可见,形象类比法有“托人抒情”的特点,正因为如此,所以它很容易同传统的“托物抒情”(或“托物言志”)的艺术手法相混淆。如邹德祥同志在《悲韵谱凄情》(见上海《语文学习》1985年第3期)里就说,《琵琶行》是“托物抒情”之作。其实,这两种手法是有很大区别的:

形象类比法有三个基本要求:类体和本体必须是同一类;类体和本体之间必须有已知的相同属性;必须比较类体和本体的已知相同属性,形象地推出它们未知的相同属性。而“托物抒情”却不是这样的:它的托体和本体不是同一类;托体与本体之间没有相同属性,只有某些相似点;不将托体和本体进行比较,且在一般情况下,是直接将托体当本体写,而本体并不出现。例如陆游的词《卜算子·咏梅》,借梅花来抒发自己在北伐主张失败而遭投降派打击时的思想感情,就是用“托物抒情”的方法。词中的托体是梅花,本体是词人自己,“梅花”和“词人”显然不是同一类,因而它(他)们之间也就不可能有相同属性了。从词的内容看,梅花和词人只在处境、遭遇、态度、节操等方面有些相似之处。这首词也并未让词人出现,而只让梅花出现,因而也谈不上两者的比较了。词中写梅花的处境、遭遇、态度以及节操,实际上是写词人的处境、遭遇、态度和节操的,也就是说,是直接将梅花当词人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