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中“帘”的意象

帘这一意象在中国古代诗词中具有很强的可塑性,适用于多种情境,可用于多种情感表达,运用广泛。

“帘”本是中国人生活中寻常的物品。它灵活,不像门窗那般刻板固定,可随意卷起或放下;它便捷却好用,放下来,帘内帘外便形成一个区隔,收起来,空间顿时开阔。当古代商业发展起来,“帘”又被用作最初的商店标识,或者说成为最早的广告形式。无论是家中之帘,还是招徕生意之帘,都属日常习见的事物,帘的种类繁多,从精致到粗朴、从华贵到淡雅,总能显示出其不凡的魅力。加之帘内帘外令人产生的朦胧与模糊感,这一寻常之物便被诗人们在诗词中大量运用,成为中国古典诗词中独具特色的一个意象。

帘作为诗词中的意象,对情感起到一种修饰作用,表达了一种含蓄、委婉的情感。《声类》中有“帘,户蔽也”。所谓户蔽,必然是指帘的遮挡的作用。帘与门窗不同,门内之景是隔绝而不可见的,帘内之景,则是朦胧而绰约的,让人不自主去联想到风吹开珠帘那一霎那的惊艳。帘的遮挡所带来的朦胧之感,正切合古典诗歌中追求的含蓄美感。自然而然的,帘字在诗歌中的整体印象是柔美而朦胧的。

于是,帘字似乎更适用于婉约些的作品。唯有含蓄精巧的作品才会细细把玩这“帘”中的奥妙。将这一意象体现地淋漓尽致。比如“帘幕中间燕子飞”或者是“小阁重帘有燕过”,隔着帘幕,又见飞燕,自然而然地给了帘内人春将归去的联想。帘带来了对美景难再,春之将逝的淡淡闲愁。因为相隔朦胧,于是淡淡,迷离婉约。春之将逝,题材本已不再有新意,但换了个视角,收敛了悲凉的情绪,就更显得精巧几番。值得注意的是,这种景象,虽是有悲,却因“垂帘”、“飞燕”而不显得凉,这便是帘字对于情感的淡化和收拢的作用。

帘这一意象在诗词中的运用,不仅仅是一种修饰情感的作用,实际上,很多时候,帘本身就是一种情感的表达。除前面提及的例子外,帘凭借诗人丰富的意境创造力,在诗词中有多种运用,形成了非常广泛的诗境,如“帘幕生凉”的悲凉、“水晶帘动微风起”的灵动轻快、“夜月一帘幽梦”的幽静、“卷上珠帘总不如”的明朗俏丽……各式各样的情感,因诗人而有了各种变幻,这也恰恰是古诗词最吸引人的地方。

谈到帘随诗人而产生的情感的变换,有两句诗甚值一提,一是“金碧上青空,花晴帘影红”(陈克的《菩萨蛮》),一是“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刘禹锡《陋室铭》)。他们都用同一种写法,将外物之景映在帘上,却各自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花晴帘影红”中,将三物结合起来,花红、帘红、帘影红,又用这一晴字点睛,将花色、花光、花气三景都表现了出来,可谓之明艳。“草色入帘青”同样有一映字,却显得清雅脱俗,全无之前的华贵绮丽。仅仅是颜色的变动便会使整诗意境完全改变,帘的多变自然不必说,所以对帘的分析应当着眼于帘在诗歌中所创造的意境,也就是诗歌情感的孕育与表达。

当然,无论是对情感的修饰,还是对情感的直接表达,帘字绝不仅仅在婉约风格的诗歌中有广泛的运用。即便是豪放风格的诗歌中,帘作为意象,也体现出传情达意的功能。究其原因,要回到本文开头对“帘”字本身意义的解释来看,帘不仅仅因其遮蔽、遮挡等功能而区隔了空间,还因其便捷、显目、动态等成为商家店铺的标识和广告媒体。在中国古代社会,提及这个功能,最容易令人想起的就是酒帘了!化酒帘为意象入诗词,自然较之室内帘栊多一份豪情。王以宁的《水调歌头》中就有:“人在子亭高出,下网长沙城郭,猎猎酒帘风。”这算是用“帘”表达豪放情感的代表。而且这一用法也值得深深体味。一般来说,与“猎猎”相衬,要么战袍,要么西风,非要写酒家招牌也必须用酒旗,那才有种豪气在其中,帘的猎猎声实在不够响亮。但联系上下文来看,人在高处,下望城郭,距离远不说,中间少不了雾沙阻隔,看起来定是极不清晰而有距离的。若此处用了旗字倒显得太过清楚,太近了。将之前营造的阔远的意境减了不少。如此一来,用帘字,取其距离也是有些道理的。如此看来,即便是传递豪情,还是脱离不了帘字本身的空间意涵。

进一步分析,我们会发现,帘之意象入中国古诗词传情达意,从用法上,精妙之处就在于对“帘”的空间意涵的运用,特别是帘将空间分成了帘内帘外,由此天然产生一种对比。诗人将这种对比信手取来,发挥到极致,诸如“帘下清歌帘外宴”(柳永《凤栖梧》),用“帘”字将两景隔开,却又相互联系,很好的表现出诗歌的'场景,令人因声而想见其人,于是婉婉引出下句。帘内外对比这一运用,最有名的莫过于《红楼梦》中黛玉所作的诗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通过这一帘内帘外的对比,两相映照,惜花哀人的情感也就自然流露出来。帘的这一将两物隔开、相衬相比的功能也就巧妙的得到了运用。

综上所述,帘这一意象在中国古代诗词中具有很强的可塑性,适用于多种情境,可用于多种情感表达,运用广泛。帘这种生活意象的独特的空间意涵,使得诗词的意境幽深,感情表达曲折迷离。用帘表达含蓄、委婉的感情,或许表达了中国古代文化审美对含蓄和委婉的推崇,但帘之所以能够被用于此,也是因为帘对空间的遮挡产生的朦胧之感,由此生发出含蓄之美。含蓄是中国文化中自古以来推崇的一种美感,帘这一普通意象的运用,也体现了中国文化的这一特点,读懂诗词中帘之意象,或许对于我们了解中国文化的特点、理解中国人情感的特征,也是一个好的路径。

诗词中鸟类意象的英译

鸟类文化是中国古典诗歌创作中的一个重要意象及独特载体,鸟儿以其承载的丰富文化内涵与古诗词曲融为一体。

一、前言

鸟类意象在中国丰富的文化宝库中博大精深、熠熠闪光,自古以来,鸟儿便被勤劳善良的中华民族赋予各种各样的意义,如人们以“喜鹊”代吉祥,以“鸳鸯”代爱情,以“乌鸦”代“孝顺”以“燕子”代春天……鸟类文化是中国古典诗词意象的重要组成部分,不同种类的鸟,在中国古代文人墨客笔下,自然而然,有着不同的象征意义。本文从英汉对比的角度,对中国古典诗词中几种典型鸟类意象的英译进行浅要分析和对比。

二、中国古典诗词中几种鸟类意象的英译

1、中国古典诗词中杜鹃的英译

在中国古诗词中,杜鹃鸟是个经常露脸的角色,杜鹃鸟又名“杜宇”、“子规”。相传中国古代神话中,蜀王杜宇(即望帝)因被迫让位给他的臣子,自己隐居于山野,后啼血而亡,死后灵魂化为杜鹃。因此,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杜鹃也就成为凄凉、哀伤的象征。

唐朝诗人李商隐《锦瑟》“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就引用这一典故。John A. Turner 把这句诗翻译为“The sage of his loved butterflies day-dreaming;The king that sighed his soul into a bird”。在汉语中“杜鹃”出自典故,是凄凉、哀伤的`象征,然而在目的语—英语中,杜鹃此种象征意象并不存在,因此Turner采取忽略这一典故背后的隐藏意义,直接将“杜鹃”翻译为“a bird”,虽然这一译法使目的语读者一眼便能读懂,然而,却使译文过于笼统,没有准确译出诗包含的意象。这种译法,就如同把“男人”或“女人”直接翻译为“a human being”, 把具体“狗”或“熊”译为“an animal”。

而中国翻译家许渊冲先生采取直译方法,运用“浅化”的手段把“杜鹃”浅化为“cuckoo’s cry”—“Dim morning dream to be a butterfly; Amorous heart poured out in cuckoo’s cry ”。同样是隐藏典故背后的隐身意思,许渊冲先生的译文与Turner的译文相比而言,则多了一层准确性。

C.Gaunt则在白居易《琵琶行》的英文版本中,把“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翻译为“And what the sounds my ears assil/ At dawn and eve? The doleful wail/ Of gibbons, and the hideous cry/ Of nightjars vexing constantly.”Gaunt 采用意译的方法,运用对等的概念和手段把“杜鹃啼血”这一意象形象、生动地译为“the hideous cry/ Of nightjars vexing constantly.”,这一译法不仅意思上对等,而且采用译入语所特有的文化特色让译入语读者以自己的文化思维方式来理解此诗所蕴含的的意象和意境。

2、中国古典诗词中雁的英译

在中国古代文人墨客的笔下,雁被赋予游子思乡怀亲之情和羁旅伤感之意,也往往被古人当作信使,因此雁在中国古典诗词中就有了思念、怀乡、羁旅的意象。

许渊冲先生将《春江花月夜》中的名句“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译为“But message-bearing swans can’t fly out of moonlight, Nor letter-sending fish can leap out of their place.”。他将“鸿雁”这个形象、具体的意象等化为“message- bearing swans”,译出了其隐身意和寓意,将诗中的思念之情思归之意淋漓尽致地译出来。与此译法不同的是,许渊冲在范仲淹《渔家傲》“寒下秋来风景异,衡阳雁去无留意。”“When autumn comes to the frontier, the scene looks drear; South-bound wild geese won’t stay/E’en for a day.”这一句中,却将同一意象“雁”处理为“south-bound wild geese”,因为“衡阳雁去”是“雁去衡阳”的倒文,是为了符合词的规律而颠倒词序的,因此许渊冲先生将其译为“south-bound wild geese”强调“south-bound”这个具体方向以及后面的“无留意”,将词人对位于遥远南方的故乡的思归之情全部译出。虽同为思乡之情,为了与诗中所描述的春、江、花、月、夜美的壮美画面相一致, 许渊冲用“message- bearing swan”这一给人美感的意象而非 “message- bearing wild goose”来译“鸿雁”。同样,将《渔家傲》中的“衡阳雁”译为“south-bound wild geese”与该词整体凄凉悲壮的基调相一致。

3、中国古典诗词中鸳鸯的英译

古代文人墨客常以鸳鸯比作夫妻,赞美美好的爱情,鸳鸯因此成了中国古代爱情类诗词中的一个重要的审美意象。

汉乐府《孔雀东南飞》中的“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被Eric Edney和Cao Dun译为“And in the foliage dwell two little birds. That mate for life, whose very name is love. They cross their bills and sing to one another/ Their soft endearments all night long till dawn,”两位译者采用意译的方法,对“鸳鸯”这一文化意象的处理是将“鸳鸯”省略不译,只译其意,把“鸳鸯”转化成“that mate for life, whose very name is love.”,此种译法用心良苦,简单通俗,既避免了给目标语读者留下模糊不清的概念,又传达出“鸳鸯”的象征意义,将诗中的文化意象力译出来。

同样面对中国诗歌中“鸳鸯”这一意象,翻译家孙大雨先生将杜甫《绝句》“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译为“The clay erst frozen waxing soft now, Is pecked by swallows their nests to make; The sandy bank of the ait being warm, Along it paired mandarin ducks dozes take.”。此处译者省略“鸳鸯”浓厚的文化内涵,忽略这一意象背后的寓意,将其当成一般水鸟,将“鸳鸯”简单直译为“mandarin ducks”。亦或,杜甫此《绝句》全诗仅仅是用简单意象的叠加来突出春天日光和煦、万物欣欣向荣的特点,构成一幅明丽和谐的春色图,而并非爱情诗,所以译者只结合诗的语境,将“鸳鸯”译为“mandarin ducks”。

然而,许渊冲先生将唐朝诗人白居易的《长恨歌》“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公!”处理为“The love-bird tiles grew chilly with hoar frost so strong, And his kingfisher quilt was cold, not shared by a mate.”此处,译者领略“鸳鸯”一词浓厚的文化内涵,将这一寓意夫妻恩爱、白头偕老的重要文化意象,创造性地译为能唤起译文读者相同感情的意象“love-bird”,此种译法使译文的联想和感情意义融为一体,容易使译者和译文读者达成共鸣。

三、结束语

鸟在中国古典诗词中是常见的意象,是中国古诗词曲中的一部分。鸟在中国古典诗词中的意象内涵丰富,已与中国古诗词曲融为一体,正是因为鸟儿的欢唱与凄啼使中国古典诗词更加美丽动人。本文通过浅要对比分析中国古典诗词中杜鹃、雁及鸳鸯意象的英译,希望对学习中国古典诗词中的鸟类意象,领略中国古典诗词中的鸟类文化内涵,理解诗的意境与语境,提高翻译能力有一定帮助。

李清照诗词中的“花”意象

作为一个热爱生活,热爱自然的女子,李清照多将爱花之情付诸笔下,对花的欣赏、喜爱,是她少女闺阁生活的重要内容,而借花寄托相思,咏花标致情操,又是她词作中经常出现的主题。

李清照现存词作四十六首,以南渡为分期,词风变化明显,但词人在创作中爱用“花”意象却没有改变。在李清照的词作中,除了八首没有提到“花”之外,其余,或单独吟咏,或泛指鲜花,总是离不开花的影子,如“不如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等,在李清照的词作中用花表达出了极为饱满的人生内容和丰富的精神世界。

一、“花”意象凸显其美好诗意的生活

花,一直都是美好的象征,李清照笔下常通过对花的描写烘托意境,显现出她对美的追求与向往,对生活方式的一种诗意表达。

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

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

“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这首词描写了一幅简单的生活片段,似一帧剪影般记录下了一幅动人的画面。夜晚伴着紧密的风声,淅淅沥沥地下着疏朗的小雨,次日香闺中,沉睡一晚的女子,慵懒地醒来,酒意未退,晨妆未梳就开始关心园中海棠。“试问卷帘人”一个“试”字道出多少急切和犹豫,是心底已经猜晓结果而又担心结果成真的揣测心态,而卷帘人漠然回答“却道海棠依旧”更让女主人黯然叹息,“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绿”借代绿叶,“红”借代红花,含蓄精炼,色彩对比鲜明。“肥”形容雨后的叶子因水份充足而茂盛肥大,“瘦”形容雨后的花朵因不堪雨打而凋谢稀少,拟人手法使这两种状态的对比显得生动别致,形象逼真。本来平平常常的四个字,经词人的搭配组合,便使涵义得到丰富和扩大。由这四个字生发联想,那“红瘦”不正表明春天的渐渐消逝,而“绿肥”象征着绿叶成荫的盛夏即将来临,这种极富概括性的语言,实在令人叹为观止。胡仔《苕溪渔隐丛话》称:“此语甚新”,《草堂诗余别录》评:“结句尤为委曲精工,含蓄无穷意焉。” 这首作品词采清澈,画面明丽,描写了一个优美如画的生活场景,作者生活在其中,显示出一种生活的诗意和优雅的情致。

二、花是作者抒发情感的意象载体

词人用鲜花的易逝表达对美好事物易逝的痛惜之情,女子的韶华易逝,夫妻幸福时光的易逝,这些都是痛苦的,作者借笔下的惜花之情,正是表达了惜春之情和自惜自怜之情。作者笔下的“花”意象,除了描绘出了花的美好之外,更多的是光阴逝去后的憔悴和颓残,这是词人感慨时间流逝,无奈生命易逝的表露。如“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 ,“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 “梨花欲谢恐难禁” ,“睡起觉微寒,梅花鬓上残” 。这里的花并非特定的花,而是一种泛指,是我国传统文化模式的一种积淀,即流水落花的意象。这种意象总是和惜春、惜时、生命的哀叹相联系。

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闻说双溪春尚好,也拟泛轻舟。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

这首《武陵春》起句就是一幅已经风住花尽的凄清景象,“风住尘香”之后,可以想象出落红满地,花尽枝头的景象。一个“尽”字,道出春光的彻底流逝,再无所留的空白感,所以“风住尘香”四字,不但含蓄,而且由于含蓄,反而扩大了容量,使人从中体会到更为丰富的感情。而日色已高,头犹未梳,虽与《凤凰台上忆吹箫》中“起来慵自梳头”语意全同,但那是生离之愁,只是情绪上的慵懒和娇憨,而这是死别之恨,万念俱灰,梳洗了无意义,情感表达深浅自别。 三、四两句,由含蓄而转为纵笔直写,点明一切悲苦,由来都是“物是人非”,而这种“物是人非”,又决不是个人感情上的伤春之情,而是一种剧烈的、带有广泛层面上的无穷无尽的痛苦,这是国破家亡,种种愁绪郁结其中的痛苦,此中之事,只能以“事事休”概括,言未出,而泪先流。下阙写词人想要改换心情,泛舟出游,而由“闻说”到“也拟”,又到“只恐”,最终作罢这一系列活动,笔触跌宕起伏,有开有合,层层推进,最终落脚在“载不动许多愁”上。此词中起句的花尽,就奠定了全词的感情基调,是美好事物的消逝和物是人非的痛苦与烦愁。这首词是作者避难浙江金华时所作,当时她已处于国破家亡之中,相亲相爱的丈夫死了,珍藏的文物大半散失,自己流离异乡,无依无靠,所以词情极其悲苦。

三、自我价值的肯定,以花喻志,风格凛然

词人爱花,咏花,并常以花自喻。词人歌咏的是质幽而不华艳的菊花,是“情疏迹远只香留”的秋桂,是“此花不与群花比”的.梅花,这是女词人最爱吟咏的三类花,并在她们身上寄托了深厚的感情。这些花或朴素淡雅而芳香持久,或在秋风萧瑟中幽然傲霜,或与冰天雪地中盈盈怒放,她们都如同花中君子般以高尚的德行情操,赢得世人的敬佩。

《点绛唇•蹴罢秋千》中,活泼可爱的少女倚门回首,含羞间又透露着好奇和大胆,此时,配合她心情和身份的正是一束青梅,含涩朦胧而又清爽可人。

而《渔家傲•雪里已知春信至》中这样描写梅花,

雪里已知春信至,寒梅点缀琼枝腻,

香脸半开娇旖旎,当庭际,玉人浴出新妆洗。

造化可能偏有意,故教明月玲珑地。

共赏金尊沉绿蚁,莫辞醉,此花不与群花比。

此词起句就点明了是寒冬雪里的时令,但一个“春”字,为下文打开了一幅让人期待的画面。“琼枝腻”、“娇旖旎”的寒梅,在月夜之下当庭绽放,清丽如洗。用浴后新妆的美人,比喻月辉下晶莹剔透的寒梅,清新而逼真,给人如同看到画面一般的愉悦感。下阙用周边环境和种种事物衬托梅花绽蕊这幅画面,玲珑月、绿蚁尊,当此佳境,谁人能不畅饮酩酊呢?寒梅既有娇俏旖旎的韵致,又有冰清玉洁的气度,对酒欣赏,凛冽清冷间,动人心魄。这是造化对寒梅的呵护疼爱,更是词人心中对梅花的喜爱。词人欣赏寒梅的独特气质,也是自身情操高标的流露。词人对寒梅的赞扬,也是自己对这种迎寒而放,不与众花相比格调的欣赏。清人朱彝尊说过:“咏物诗最难工,而梅尤不易。”而李清照就用了最明净、典雅的字句,把寒梅夜绽的美景刻画得淋漓尽致,梅花婉转风流之姿跃然纸上,栩栩如生。

李清照笔下的“花”意象,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延续和积淀,是词人热爱生活,观察生活,以花自喻,寄托情感的载体。中国古典文化中,高雅而有气节的花,莫不被中国文人们赋予了人文道德的精神和人格品性的价值。李清照在她的词中,把自己的真性情和超然群外的才情,都用高洁自守、卓尔不群的“花”意象表现了出来。吟咏花草,是把花的形态美、神态美与人的心灵情感、品格德操融为一体。于是花的盛开、飘零、枯萎都蕴含着李清照生命流程的展现,在“花”意象中词人寄托和表达了自己的审美理想和人生追求。

古诗词中的“燕子”意象

在我国古典诗词中,燕子这一意象随处可见。燕子属候鸟,备受古人青睐,经常出现在古代诗词中。那么燕子究竟在诗词中含有哪些意象呢?

众所周知,诗歌的创作十分讲究含蓄、凝练。诗人的抒情往往不是情感的直接流露,也不是思想的直接灌输,而是言在此意在彼,写景则借景抒情,咏物则托物言志。这里的所写之“景”、所咏之“物”,即为客观之“象”;借景所抒之“情”,咏物所言之“志”,即为主观之“意”:“象”与“意”的完美结合,就是“意象”。它既是现实生活的写照,又是诗人审美创造的结晶和情感意念的载体。诗人的`聪明往往就在于他能创造一个或一群新奇的“意象”,来含蓄地抒发自己的情感。在我国古典诗词中,燕子这一意象随处可见。燕子属候鸟,随季节变化而迁徙,喜欢成双成对出入在人家屋内或屋檐下。因此备受古人青睐,经常出现在古诗词中。那么燕子究竟在诗词中有哪些意蕴呢?

一、表现春光的美好,传达惜春之情

相传燕子于春天社日北来,秋天社日南归,故很多诗人都把它当作春天的象征加以美化和歌颂。如“冥冥花正开,飏飏燕新乳”(韦应物《长安遇冯著》);“燕子来时新社,梨花落后清明”(晏殊《破阵子》);“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丰丰韵韵”(乔吉《天净沙·即事》);“鸟啼芳树丫,燕衔黄柳花”(张可久《凭栏人·暮春即事》)。南宋词人史达祖更是以燕为词,在《双双燕·咏燕》中写到:“还相雕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尾分开红影。”极研尽态,形神俱似。春天明媚灿烂,燕子娇小可爱,加之文人多愁善感,春天逝去,诗人自会伤感无限,故欧阳修有“笙歌散尽游人去,始觉春空。垂下帘栊,双燕归来细雨中”(《采桑子》)之慨叹,乔吉有“燕藏春衔向谁家,莺老羞寻伴,风寒懒报衙(采蜜),啼煞饥鸦”(《水仙子》)之凄惶。

二、表现爱情的美好,传达思念情人之切

燕子因结伴飞行而成为爱情的象征。 如“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展示了词人梦觉酒醒后凄寂惆怅的心境和对感怀对象的相思之情。燕子素以雌雄颉颃,飞则相随,以此而成为爱情的象征。“思为双飞燕,衔泥巢君屋”“燕尔新婚,如兄如弟”(《诗经·谷风》),“燕燕于飞,差池其羽,之子于归,远送于野”(《诗经·燕燕》),正是因为燕子的这种成双成对,才引起了有情人寄情于燕、渴望比翼双飞的思念,才有了“暗牖悬蛛网,空梁落燕泥”(薛道衡·《昔昔盐》)的空闺寂寞,有了“落花人独立,微雨燕双飞”(晏几道·《临江仙》)的惆怅嫉妒,有了“罗幔轻寒,燕子双飞去”(宴殊·《破阵子》)的孤苦凄冷,有了“月儿初上鹅黄柳,燕子先归翡翠楼”(周德清·《喜春来》)的失意冷落,有了“花开望远行,玉减伤春事,东风草堂飞燕子”(张可久·《清江引》)的留恋企盼。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三、表现时事变迁,抒发昔盛今衰、人事代谢、国破家亡的感慨和悲愤

燕子眷恋旧巢的习性,成为古典诗词表现时事变迁,抒发人事代谢的寄托。燕子秋去春回,不忘旧巢,诗人抓住此特点,尽情宣泄心中的愤慨。最著名的当属刘禹锡的《乌衣巷》:“朱雀桥边野草花,乌衣巷口夕阳斜。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既暗示了乌衣巷往日的繁华,又袒露了诗人面对今昔变化的无限感慨。另外还有晏殊的“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小园香径独徘徊”(《浣溪沙》)。李好古的“燕子归来衔绣幕,旧巢无觅处”(《谒金门·怀故居》),姜夔的“燕雁无心,太湖西畔,随云去。数峰清苦,商略黄昏雨”(《点绛唇》),张炎的“当年燕子知何处,但苔深韦曲,草暗斜川”(《高阳台》),文天祥的“山河风景元无异,城郭人民半已非。满地芦花伴我老,旧家燕子傍谁飞?”(《金陵驿》)。燕子无心,却见证了时事的变迁,承受了国破家亡的苦难,表现了诗人的“黍离”之悲,负载可谓重矣。

四、代人传书,幽诉离情之苦

唐代任宗离家行贾湖中,数年不归,郭绍兰作诗系于燕足。时任宗在荆州,燕忽泊其肩,见足系书,解视之,乃妻所寄,感泣而归。其《寄夫》诗云:“我婿去重湖,临窗泣血书,殷勤凭燕翼,寄于薄情夫。”谁说“梁间燕子太无情”(曹雪芹·《红楼梦》),正是因为燕子的有情才促成了丈夫的回心转意,夫妻相会。郭绍兰是幸运的,一些不幸的妇人借燕传书,却是石沉大海,音信皆无,如“伤心燕足留红线,恼人鸾影闲团扇”(张可久·《塞鸿秋·春情》),“泪眼倚楼频独语,双燕来时,陌上相逢否”(冯延巳·《蝶恋花》),其悲情之苦,思情之切,让人为之动容,继而潸然泪下。

五、表现羁旅情愁,状写漂泊流浪之苦

“整体、直觉、取象比类是汉民族的主导思维方式”(张岱年·《中国思维偏向》),花鸟虫鱼,无不入文人笔下,飞禽走兽,莫不显诗人才情。雁啼悲秋,猿鸣沾裳,鱼传尺素,蝉寄高远,燕子的栖息不定留给了诗人丰富的想象空间,或漂泊流浪,“年年如新燕,漂流瀚海,来寄修椽”(周邦彦·《满庭芳》);或身世浮沉,“望长安,前程渺渺鬓斑斑,南来北往随征燕,行路艰难”(张可久·《殿前欢》);或相见又别,“有如社燕与飞鸿,相逢未稳还相送”(苏轼·《送陈睦知潭州》;或时时相隔,“磁石上飞,云母来水,土龙致雨,燕雁代飞”(刘安·《淮南子》)。

总之,在诗词中,诗人借燕子这个意象或惜春伤秋,或渲染离愁,或寄托相思,或感伤时事,意象之盛,表情之丰,非其他物类所能及。燕子,已不仅仅再是燕子,它已经成为中华民族传统文化的象征,融入每一个炎黄子孙的血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