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让我牵挂到如今现代散文

临近春节,我回到了故乡,参加岳父的寿宴。离开宴还有一个时辰,我便到田野里去兜转,顺路去了夏市村二表姐家,与她唠起了家常,突然见她神情黯淡下来,对我说:“你舅妈年纪大了,骨质疏松,右腿骨裂了缝,躺在床上快三个月啦,一动也不能动,你正好到乡下来,快去看看她吧!”听二表姐这么说,我有点吃惊:半年前见到舅妈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发生这样的事儿?我坐不住了,回到岳父家吃过午饭,就迫不及待地与家人一起,匆忙赶往舅妈家所在的码头镇。

少儿时代,我在镇东码头小学读书,舅妈家就在镇西,每逢雨雪天气,舅妈就到学校来把我接去家里吃住。我对小镇上的物事,至今还记忆犹新:小镇风景秀丽、古朴而又典雅,人口不足两百人,一条东西走向的街道贯通全镇,全长约有两三里地,金山石板铺成的路面,被行人踩得油光铮亮;几幢清代建筑,看上去已经破旧,可飞檐翘角的造型、雕梁画栋的装饰,透着古色古香,凸显出苏南一带乡镇的古建筑风格;街面房有低矮的平房,也有木质结构的两层小楼,店铺里挑出屋檐的黄布招幡,昭示着各家的招牌、字号。由于地处常熟、江阴、沙洲三县交界,镇上来往客人比较多,商铺生意还算兴隆。随着岁月的流逝,现今的码头镇早已物是人非。一条新建的乡村公路从镇中间串过,垮塘大桥的引桥将老街一切两段,致使东西街道阻塞,不能直通。我与家人只好绕道折回到沿河的老街上,走向舅妈家。老街上多年来没了人气,建筑物已破旧不堪,原有的居民人家、老店商铺,空无一人,破烂危旧的沿街房,有的已坍塌,有的千疮百孔,也快要坍塌,整个街道给人的视觉是一幅满目疮痍的图画,凄凉极了!

我无心在街上寻找辨认昔日小镇的繁华景致,匆匆穿过这段老街,到了镇西“洋龙冈”边上的舅妈家。早年,舅妈家有八间大瓦房,是我舅公公留下的,在镇西村一带,也算是一户上好的宅子。上世纪末,舅舅还在世的时候,将祖上留下的这八间瓦房拆掉,在原址上重新翻建了一幢三上三下的两层小楼,坐北朝南,向阳开阔,放眼望去,视野极好。曲泾塘河水从门前缓缓流过,白天,门窗一开就能望见河面上驶过的白帆;夜晚,躺在床上便能听见客轮驶过的汽笛。小楼西边的“洋龙冈”,是抽水灌溉农田的水渠。我读小学那会儿,夏天到舅妈家,遇上“洋龙冈”抽水时,我便在水渠里游泳,清澈的塘水冲刷着身体,有一种麻沙沙的感觉,现在回想起来,心头还阵阵惬意。

舅妈家现在剩她一人在楼里,听到了我的叫门声,她知道是在外地工作的外甥来了,便轻柔地唤了一声:“外甥,大门没有栓,你推门进来吧!”

我推门进去,见舅妈平躺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花布棉被,枕头垫得高高的,苍白清瘦的脸上爬满了皱纹;脖颈上曲突的青筋,能看到脉搏的跳动。她今年八十六岁高龄了,双眼虽然没有年轻时那样的光泽,但看上去还是蛮精神的。她从被窝里伸出一只骨瘦嶙峋的右手,指指床边十分谦意地说:“你看,房间里凳子也没有,就坐在床沿上吧!”

我落座后,妻子上前一步,拉着舅妈的手说:“舅妈,外甥离你远,平时也没有通信息,不知道您老人家身体不好,躺在床上几个月了,没来看您,心里过意不去。今天上午听二表姐说起您,才仓仓促促赶过来,您不会见怪吧?”

“哪能呢,你们离老家远,工作又忙,我没让孩子们告诉外甥。这都是那该死的医生,我年纪大了,骨头疏了,经常腿疼,那天去镇人民医院检查,平躺在检查室,医生让我侧转身来检查,我不能翻身侧躺,他硬是把我的大腿扳过来,当场就感到嗦的一下,大腿骨像是断了一样,痛得我差一点就过去了,见不到你们啦!后来,医生给我拍了片子,上了石膏,出院回来一直躺到现在,还没有好,不能翻身,实在遭罪呀!”舅妈轻皱着眉头,絮絮地诉说。

舅妈从年轻时起,就是个吃斋念佛的素食主义者,从不吃晕腥,而腌菜、蔬菜、豆腐,是她常年不离的佳肴。她一生生过五个孩子,但体态从未发福,年轻时清丽秀气,如今年纪大了,变得清瘦骨感。我每次去看望她,总要劝她一番,让她吃点晕腥,补补身子,不要偏食,可她养成了吃素的习惯,鸡鸭鱼肉从来不碰,造成营养不全。如今的骨质疏松,固然与她上了年纪有关,可与她长期吃素导致营养不良也不无干系。瞧着舅妈这副痛苦的模样,我心里也隐隐作疼,不禁又想起舅妈的许多好处:

我听母亲说过,她怀我的时候,家里生活条件极差,没什么吃的,连累我在娘肚子里就缺少营养,生下来一点点大,像个不足月的孩子,还闭气,差点死掉了,幸亏接生的舅妈,拎起我的一双小脚倒竖过来,轻轻拍打我的前胸后背,好长一会儿才缓过气哭出声音来。后来,我又得了一种病,经筋不通,小腿疼痛,昼夜不停地啼哭,到两岁还不会走路,眼看就不行了。舅妈急呀,每天来家一次,为我推筋,一连好几十天,终于打通了筋络,慢慢治好了,不久我也就会走路。

我舅妈的这一手本事,是道家的传统推拿技术,是从我做道士的舅公公那儿传承来的。我长大后也曾见过舅妈给人家推筋。推筋前,从野外挖些野葱头,洗干净放少许菜籽油,捣烂成葱油泥,然后抓一小撮附在疼痛的筋络患处,轻轻揉搓推拿,一个时辰后,疼痛就能缓解。农村里的人不懂得这是什么法术,觉得很神——其实就是中医推拿,一种传统的治疗方式。我们村上有的小孩患经络疼或惊厥这种病,都请我舅妈来推筋。周围十里八乡的人家,也都知道我舅妈有这一手绝活,治好了很多人的病。

舅妈心地善良,性情温和,从不与人声高气恼。我上小学那会儿,她还没有生表弟,对我这个外甥特别喜欢,可对我的两个表姐却非常严厉,干家务活稍有不顺眼,她瞪起眼来,开口就骂。别看她平时与人很和气,说起话来轻声细语的,可责骂起自己的孩子来,却是凶巴巴的,乡下一些粗俗难听的话,也能骂得出口,让人一听就知道她没文化。我在舅妈家比较灵光,也很勤快,做家务蛮认真的,扫地也比表姐扫得干净,舅妈对我青眼有加,还当着表姐的面夸我。每每有好吃的,舅妈总是先夹给我,有时做了红烧肉,我不在时她就给我留着,等我回来悄悄地给我吃。

我在小学里,有时候与镇上的同学吵架,被告到舅妈那儿,舅妈特护我,总是帮我说话,偶尔责备我几句,脸上也是笑嘻嘻的。我在村上比较顽皮,常与小伙伴打架,有一次我把一个小伙伴打得鼻青脸肿,他哥哥到我父亲那儿告状,还来报复我,把我打到河里。我父亲是一个对子女的管教十分严厉的人,全村人都知道。平时我见了父亲都很害怕,这会儿惹了祸,更怕他又要把我揍一顿。我从河里爬上岸,不敢回家,一路狂奔,连夜逃到舅妈家里。那时,舅妈一家已经吃完晚饭在场院乘凉,她见我这么晚才来,赶忙进门拿出晚饭让我吃,还特意给我煎了个鸡蛋。我吃完后就到房间里睡觉,可一觉还没有醒,父亲已经赶到舅妈家来找我了,见我躺在床上,火冒三丈地要把我拖起来揍一顿,幸亏被舅妈拦住了,免去了一顿暴打……

最使我难忘的是,1974年12月28日我应征入伍离开家乡的那天早晨,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着,天空中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小雪花,村东头曲泾塘小猪河浜船坞里,停泊着一艘大队里派来的机帆船,船老大正等待我去乘船,好早点送我去公社报到。

上一天,我去了县二干河挖河工地,与父亲及村上的青壮劳力告别回来,舅妈托人捎话来说,今天早晨要来给我送行。眼看快到八点了,她还没有赶到。八点钟要到公社集中去县里报到,没有时间再等了,我只好背起背包,跟着大队民兵营长先走,母亲留在家里等她。到了船坞边,准备登船时我回眸一望,只见母亲陪着舅妈一路小跑在赶来,还有出嫁了的姐姐也跟在后面。我心里一阵激动,心想舅妈没有失约,还是赶来了。是的,我这个小时候她最宠爱的外甥,这次要远离家乡,去那遥远的胶东半岛,守卫祖国的边疆,她怎么能放心得下,不来送行嘱咐我几句话呢?

舅妈跑到我跟前,拉着我的.手气喘着说:“外甥啊,你要出远门了,到了队伍上一切都要自个儿当心,要听当官的话,好好工作,不要牵挂家里,要记得常给家里写信,好让我们放心!”说着,她掀起棉袄,从贴身的内衣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一个手帕包,打开来拿出十张五角票面的人民币,还是崭新的,带着她的体温、她的慈爱,塞到了我的手里,轻柔地说道:“外甥,你这次离家,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舅妈也没有给你准备啥好东西,这几块钱,你带在身边,有什么急用,也好派点用场!”

我从小到大还没有拿过这么大数目的钱,过年时父母给压岁钱都是一角两角的,姐姐出嫁时姐夫给过我两块钱……此时手里捏着舅妈那热乎乎的五块人民币,眼泪不住地在眼眶里打转,感动得不知说啥才好。在那个以粮为纲的年代,舅妈一家六口人,只有舅舅一个全劳力挣工分,表妹表弟还小,两个表姐在队里干活只能拿七成,挣不来几个工分,到年终生产队里分红,也分不到几个钱,遇到收成不好的年景,还要透资。舅妈能积攒起这五块钱,是多么的不容易啊!她要熬过多少个夜晚,纺多少棉纱,才能积攒起来?我无从得知。望着舅妈,我的眼泪快要掉下来,转身踏上船头,挥手作别。送行队伍里只有母亲、姐姐和舅妈,还有族里的阿婆。就是这样冷冷清清的早晨,我穿着一身草绿色的军装,提着一只帆布包,怀揣着舅妈给我的五块人民币,登上了机帆船船头,离开了正在落泪的母亲,离开了目光热切的舅妈,离开了我可爱的家乡……

到了部队后,驻扎在豹山脚下的山沟沟里,尽管周围环境恶劣,生活条件十分艰苦,一日三餐有两顿是苞米面窝窝头,饮食很不习惯,我都舍不得花掉舅妈给的五元钱。数九寒冬在训练场上,我思念家乡,想起舅妈,心头总感到热烘烘的。三年后我第一次探亲假,没有忘记给舅舅、舅妈买点山东特产。舅舅喜欢喝酒,一次能喝一斤多,我就带了两瓶山东的好酒——景芝白干,舅妈身体不太好,就带了山东产的红枣、花生米等滋补品。此后的探亲假,我从不忘去看望舅妈舅舅,也从不空手去。

我离开家乡多年,舅妈常到我家,问我在部队的情况,家中也一直得到舅舅舅妈的帮助,尤其是我母亲,患癌症晚期手术后,饮食吞咽困难,常常一个人在家暗自流泪。我舅妈把她接到家里,照顾她,服侍她,杀了活鸡、鲜鱼,给她熬汤,端到母亲床边喂她喝,还买了猪脑、猪心清蒸,给我母亲调剂口味,补养身体。由于吞咽困难,我母亲一顿饭要吃很长时间,甚至要一两个小时,舅妈就陪在她身边。天气好时,舅妈还把我母亲扶到屋檐凉台上,晒晒太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母亲在舅妈家的一个多月时间里,虽是重病晚期,但精神特别好,享受了一段开心的日子。

为此,我更加感激舅妈,每次回家探亲过年,大年初一我必到舅妈家拜年。我成家后,妻子随了军,我把舅妈的好处说给妻子听,她也很受感动。家中经济条件好起来以后,每次回到故乡探亲,去看舅妈时,临走都要给她些钱,聊表心意。我转业到了地方工作,离故乡近了,十年来,每年春节或是清明节,去探望舅妈成了我的一件心事。舅妈年纪大了,愈发信佛,每逢初一、十五,总要迈着蹒跚的步子去寺庙烧香,给她三五百块钱,在现在这个年代也派不了多少用场,给她点香火钱,只是表达我的一份感恩之情,一份孝敬之心!

…………

太阳偏西了,我们一家人在舅妈床边待了好长时间,说了很多的话,我也想了很多的事。临道别前,妻子又给了舅妈五百元钱。舅妈再三推辞说:“外甥每次来看望我,都给我钱,这次不好意思再拿你们的钱啦!”妻子还是把钱放在了她的枕头底下。

离开舅妈家,走在老街上,我给儿子讲述了舅妈的故事,还告诉他:“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舅妈在我参军入伍离开家乡的时候,给过我五块人民币,还有我小时候她对我的种种好处,着实让我记挂到如今!”

老舅妈散文

我9岁那年,老舅成了亲。我和文新大姨陪着老舅去接媳妇。那是我第一次看见老舅妈,她穿着一身红衣服,皮肤有点黑,头上带着喜花,端庄地坐在炕沿上。

自从老舅妈过了门,姥姥姥爷就和老舅住在一起。初中的时候为了方便上学我就住在了姥姥家。每天看着老舅妈操持全家人的生活很是辛苦。姥爷脾气不好,稍有不适就发火。记得有一年冬天,不知什么原因,姥爷把一块窗户玻璃砸碎了,那时天色已晚,工作了一天的老舅妈,刚回到家里一看这情形,说了一句,您就不怕冷吗?说完转身出了院子,找来了师傅在天黑之前就把玻璃安好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舅妈的孝心就在村里传开了。一次姥爷在村里和老人们一起晒太阳,他们羡慕地对姥爷说,老杨啊,你真是有福气啊,有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妇!姥爷呵呵地笑着,阳光照在姥爷的脸上,他尽情地眯着眼睛享受冬日的.温暖。就这样老舅家年年被村里评为“五好家庭”。

上世纪90年代初,老舅妈下岗了,六口之家只有老舅一个人挣钱。为了添补家用,老舅妈就到县城的针织厂做绣工,因考虑到姥姥姥爷上了年纪,她就和厂里申请把绣活拿回家里来做。打开包裹我看到的是一件件素色毛衫,和一些五颜六色的亮片、珠子、彩线等辅料。老舅妈看着我好奇的眼神,神秘地说,过几天你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一个星期后,老舅妈把她绣好的衣服拿出来让我们看,每一件素色毛衣上都绣有一个图案,有孔雀开屏,富贵牡丹,出水荷花,件件都是栩栩如生,精美绝伦,看的我们蹦起来拍手称好。

时光飞逝,姥姥姥爷相继去世,老舅妈年近六十。可她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又绣起了十字绣。有空时我就去和老舅妈唠家常、学手艺。她常对我说,给人家当儿媳妇要孝在先,平时工作不要太辛苦,没事的时候就做做手工活……

今年我去拜年的时候,老舅妈把她绣好的十字绣“花开富贵”送给了我,看着朵朵绽放的牡丹,仿佛看到了老舅妈日夜绣活的模样,看到了老舅妈对美满幸福生活的向往,看到了老舅妈对传统美德的传承!

老舅的散文

在满目的翠绿中、终于铺展开了老舅生命里的大红地毯。穿着簇新挽着如花似玉的新娘,和天下所有的新人一样幸福的接受着人们的祝贺。

那一刻,他挺直了一米八零的身板,象一棵参天的白杨树,洒脱、帅气,略闲疲惫的神情自信地充满着对明天美好生活的期待和向往。虽然与身边这个尚还稚嫩的脸庞有着几多的不和谐,但很快就被那炸响的鞭炮、和期待很久的热闹场面所代替了。这一天让我们等的太久了……老泪纵横的母亲终于喜笑开颜了。

为了这一天,多少年来母亲紧衣缩食,惆怅的心思从来没有舒展过,眉梢紧锁着一个离家的游子诉不尽的悠悠乡愁,

和对弟弟的愧疚。

我还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时,就常常听起母亲泪水涟涟的说起不得不离家的往事。幼小的脑海里便经常有一个瘦弱的身影浮在我的脑海里。没有经历过贫穷的年代,也没有经历过因饥饿而产生的那种前胸贴后胸的切肤之痛的我,能体会到当年父亲不在身边母亲孤苦无助的困境。那时还是半大孩子的老舅自己浮肿的没了型,却忍饥挨饿把省下的粮食和衣物送给饿的哇哇大哭的外甥们。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多么希望漂泊多年的他早点有一个能够歇息的港湾。

多年后老舅一直却没能够娶妻成家,尽管这几年出外打工有了点积蓄,但不久姥爷就病世了,临终前他老人家紧紧地拉住心爱地小儿子的手,却没能吐出半个字……老舅诠释了那双弥留之际的眼神中的全部内容,禁不住失声痛哭起来,后来白发的母亲气愤的面容、手中的拐棍不住的捣着地,使他看清不知什么时候父母的屋里东西已经是被搬的空无一物了。办完姥爷的后事,老舅再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搀着此时哆嗦个不停的母亲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令他们伤心不已的家。从此母子相依为命艰苦中却倾尽所能地为老人营造出了一个祥合、平静的晚年。而这时候就更没有姑娘肯嫁给他了。

最终在30好几的年岁里,债台高筑的'迎娶了这来自偏远山区,年龄相差悬殊的“金凤凰”。对于年过三十好几的老舅,爱今天的不易,疼惜着年龄还小的妻子,从此在满足中轮开了臂膀,在厚重的土地里无度的“挥霍”着还算结实的身体,极力证明自己的能力来,来回报着支持牵挂他的亲人,弥补对娇妻的愧疚。农家婆姨,有几个不下地,不做活的?可我这个年轻的舅妈就是幸运的一个,也就越发显得水灵起来。可怜老舅没日没黑的劳碌,身体早已严重的透支,短短几年中,典型的老夫少妻的形象目不忍睹。沧桑无比的他笑的很灿烂很无奈也很满足。那生在穷山沟的金凤凰,却无农人的朴实与勤快,好吃懒做,不知疼惜丈夫,虚荣心已不能满足现状。她不断的迫使老舅写信给我们索要钱物,可是照样没能锁住她的心,贫穷的小院里喜悦还没散尽,便最终消失在令人绝望的一个清晨里,留下了一双嗷嗷待哺的儿女。

就这样善良朴实的他任凭挣扎还是注定要被命运所嘲弄,原本血气方刚的汉子,在无奈中苦苦挣扎,折磨的直到失去了形状和尊严。

于是他的苦难和无奈又一次的成为浮在我们心头的阴云。

对老舅的感激之情,母亲一生都没法释怀。年已七旬的她为了尽可能为可怜的弟弟做点帮衬,整日佝偻着身子,无论是春夏还是秋冬,都将她所有的光阴锁在70平米的房间里,埋头忙碌着,一针一线,倾尽了一个年老体衰的姐姐对弟弟所有的关怀。生活上过的很简单,记得她最经典的一句话是:无论是什么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咽下七寸喉咙都是一样的。母亲眼里省下的一分一粒觉着都能给弟弟办上大用场。我们苦笑着看着她做的一切,难以向老人解释无情的现实,寄点钱,寄点物,是无法扶平老舅内心的惆怅和苦闷的。

母亲为弟担忧中日渐衰老。

在这一年的冬天,我们又见到了老舅。。

虽然十年的分别说短也不短,但我还是感觉他的样子似乎跟以前没有多大变化,肩挑手拎着农村人带的农产品。

初冬的落日最后一抹余辉撒在他满是风霜的身上,疲顿中透出千里探亲的寒酸,憨厚的笑容绽放在狭长瘦小的脸上,象朵憔悴的山菊花,让人看了难受,只是挺拔高大的身躯,已变得弯曲了。无情的岁月镂刻出几多沧桑。年迈的母亲早知道他的兄弟要来看她,激动得竟像个孩子一样的大呼小叫、跑前跑后;惹得一旁的孙子孙女们捂着嘴“吃吃”偷笑。

一个多么动人的场面,好久没见到老人家这么开心了!

欣慰的是侄儿已长大成人了,并且早已承担起了家庭的重任,一砖彻顶的二层楼也已在村落里建成。“好了、一切都好了”在喃喃的话语中,我们喷涌而泻的泪花,交织湮没在的那袅袅腾起的浓重烟雾中还有他的惆怅和叹息里。

老舅优美散文

老家有一句谚语:“立夏小满,盆满钵满。”,意味着已经进入夏季的多雨季节。而昨夜那场雨,来得确实有些突然、有些猛烈,像是天河决了口,瑶池穿了底,哗啦啦地倾泻了大半夜,直到四更天,她那狂暴的气焰才渐渐收敛。

时值拂晓,一阵阵凉风从山口那边奔袭而来,横扫了多日来残留的热浪,令人顿感清新凉爽。太阳被厚云遮盖,晨曦再也没有显露出来。近处,蒙山暗岭,难辨是云还是山,河水漫过了稻田,塌了好几处高高的土坎;远处,山岚环抱,好似山脚连着海,山顶连着天,曾经干涸的晒场也在一夜之间增加了一个个深浅不一的水潭。

这一天我起了个早,从爷爷住的老屋出来,到村口的桥头等班车,第一次翻山越岭去一趟长陵,在一个叫长安的地方去看望我的老舅公和老舅婆。

天空终于发白,东方泛起几朵红红的云霞,大山经过龙舟水的洗礼,显得分外的翠绿,土墙屋的小青瓦冲洗得一干二净,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养眼,河对面的那座寺庙在晨雾里忽隐忽现,幻觉里有点像韩国总统府——青瓦台。

村与村之间的土路,被雨水彻底的浇透,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水坑,还有很多雨水漫过路面,是渠还是沟,一时间很难以辨认和区分;在通往村口的那条小道上,有了不少泥路上行走,赶去农田排水,或者清洗禾苗的农民,一个个焦急不已地穿着裤衩,打着赤脚,行色总匆匆。

经过村子的那条小溪,虽已爆满,却还是那么清澈,咆哮着向下游的濂河奔腾而去;旷野的空气依然是那样的清新,因为被雨水清洗过,饱含大量的水分,有着丰富的负氧离子,深吸一口,舒服得如同喝了一碗泉水兑蜂蜜。

山里人都有早起的习惯,村子里不时地可以听到孩子的啼哭,老人咳嗽发出的时轻时重的呻吟。而在村口桥头的那颗老槐树下,却还显得格外的寂静,只有三三两两几个准备去赶集的人,跟我爷俩一样,来到这老樟树下等车。

去长陵的中巴车每天只有两趟,错过早上六点的那一趟,就得等到下午二点。长陵镇距我们家的老屋约二三十里,少数年轻人那时就有了单车,他们赴圩都会骑单车前往。老人们为了节省很少搭班车,一般会选择抄近路步行。象我爷爷这样的老人,一年也很难得出去几趟,需要点啥,都是由年轻人去买,或者请人捎过来。

车来了,一辆老掉牙的柴油中巴车,爬个上坡浓烟滚滚,面色陈旧不堪,许多地方掉了油漆,刮上黄色的腻子膏,象个破旧的衬衫打上的几块补丁,车窗玻璃也残缺不全,用几块木板背上去也是一种替代,破损的几块玻璃用桐油石灰黏上,看上去也色彩斑斓。车上没有现代所谓的真皮座椅,只有硬邦邦的木头硬椅,尽管垫了几块海绵,但都残缺不齐,露出木底板。更为搞笑的是有张单人椅竟然放了二块红砖当坐垫。车上稀稀琅琅坐着七八个乘客,好在是下了雨,要不然,一个个总会灰头土脸。

中巴车一路颠簸着,跌跌撞撞的向长陵开去。尽管说路途不远,但尽是翻越大山,那个竹篙岽,鸡笼嶂,太阳关,可是出了名的九九八十一弯;在这样的路段开车就像走钢丝,老司机都不敢怠慢,若是初来乍到的外地司机,没有几个不颤巍巍,大抖擞的。

经过约莫一个多小时的慢牛式的攀爬,我们终于到了长陵镇。没想到的,这里竟然也是山,而且比我们老家更大的山。在那个年代不像现今,能够看到漂亮的县际豪华大巴,在那个叫车站的地方,稀稀拉拉停靠着几辆跟我们乘坐的这辆车同一个档次,开往周边省市和县域的线路少得可怜,在那里候车的人群,看上去也少之又少,且多为肩上扛着扁担或者竹篙。

听说到了长陵,我的心情豁然开朗。这时候,两个叫表叔的男子推着单车正在向我们靠近,笑嘻嘻的跟爷爷寒暄着什么。不久我们爷俩上了表叔的“车”。车子在街上徐徐骑行,因为没遮挡的,我们就在烈日下暴晒,此时最想的,是能够有一顶草帽。单车爬上了一个山岗,再骑过两条横排,下了一道陡坡便是老舅公的家。

老舅公一家九口人,除了老舅婆和大表婶两个女性,其余皆为男人,而且全都是“光棍”。一栋土坯房不算大,但也分为楼上楼下八间,厨房与楼宇是分开的,设在主楼的左侧,在楼房与厨房的连接处有一道不大长的雨廊,即便是下雨也能进出方便。楼房的正面有一块大大的泥土平地,既是门坪也是晒场,此时门坪里晒满了烟叶,一块块拱合着,橘红色的烟叶散发着一阵阵刺鼻的辣味,看不见一只蜜蜂,蝴蝶起舞翻飞。据爷爷说,老舅公家族世世代代都是农民,靠种田为生,这种晒烟是他们唯一能够变换钱财的经济作物。所以,这里的所有农家都是种烟的老手,晒烟的行家。

到老舅公家里以后,我们自然就成了稀客,老舅婆、大表婶,进出匆匆,忙忙碌碌地张罗着。从第一餐晚宴开始,一共三天都是酒肉招待,山珍伺候,而且还特意为我们宰鸡杀鸭,舂粄推磨。爷爷喜欢两杯,每餐都喝得醉醺醺的,与老舅公聊的合拍,谈得甚欢。但在我听来,海阔天空的也聊不出什么精华来。每餐上了饭桌,老舅婆总会特意给我盛饭,帮我夹菜,外加一个肥大的鸡腿,或者鸭腿。我似乎有点受宠若惊,总是不敢轻易动筷,看看爷爷的脸色,生怕事后挨骂。

听爷爷说,这是乡下人接待郎分女婿的最高礼仪。那些鸡啊鸭的,可以吃,但不能吃得太多,只能是象征性的夹一夹,真正下饭的还是那些蔬菜,或者是野生菌类。还处在饥荒时月的我,当然不在乎有没有肉,只要香喷喷的米饭,填饱了肚皮,那才是最大的快乐!

次日一早我就起床了。因为我起早还受到了老舅婆的表扬!心里甜滋滋的。此时的东山顶,有了一大片红彤彤的朝霞,好似这里的天空是被一片红云烘托着,不温不火,让人感觉暖暖的。我随老舅婆来到她家的菜园,与其说是菜园还不如说是山坡。但令我惊讶的,是这块坡地上的泥巴全都是黑土,与旁边的山脚的红土形成鲜明的对比。我问老舅婆,这土为何是黑的呢?老舅婆告诉我,这是经过几十年甚至是上百年种菜改良过来的,是有机肥起作用,让红土变成了黑土。这是我第一次有了“有机肥”的概念。

次日早餐以后,老舅公带我祖孙俩到长安圩去看看。从家里出发,我们步行了十几里山路,抵达长安圩已经是晌午了。跟在爷爷和老舅公的背后,我俨然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长陵镇位于赣粤两省的交界处,属于武夷山山脉北延的一部分,十多个自然村,百分之百是客家人。因为毗邻我的老家,早在数百年前就开始通商、通婚,生活习俗小异大同。当你走进长陵镇,有血缘关系的表哥表妹比比皆是。

长陵镇除了与我的老家所拥有的香菇、茶叶、蜂蜜、烟叶等等,他们这边还盛产山楂、板栗,这些山珍,是山里人主要的贸易资源,也是当地人主要经济收入来源之一。据爷爷说,长陵人,一年有两个季节是最忙的:五月的端午节,八月中旬的中秋节。远来在长陵的大山深处不但栽种有成片成片的油茶树,而且还生长着许多珍奇而又名贵的药材,在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前后,山村里除了行动不便的老弱病残孕,主要劳动力都上山采药,进山摘茶子去,这个时候若是谁来做客,会被认为是不谙时节,不食人间烟火。

那时长陵镇的长安圩只有两条街,一条通向漆粉河的河边,还有一条就是我们往来于长陵时的必经之路——大洋关岽的岽脚下,如果站在鸡笼嶂的山顶鸟瞰长安圩,街道是呈十字形展开的,街道两旁的商铺也很特别:坐北朝南的,皆为木板房,雕梁画栋的煞是好看;坐东朝西的,全都是青砖碧瓦的小平房,做工也很精细,在街道东西的尽头有一处古老的厕所,厕所两旁有两颗千年古红杉树,这也是长陵镇长安圩最明显的标志。虽然街道古老而狭长,却商贾如云,店铺林立,好一派岭南山区的富足,武夷山乡的繁荣景象。

每周两圩,是客家人赶集的老规矩,而长安圩却不同,即便是闲时,这里人来客往也显得很繁忙,全国各地的客商不期而至,常常是三更半夜也不打烊。这一天,老舅公带我们从南至北,从东到西,从店铺到地摊,再从地摊到店铺,我们走遍了整个圩场,其商品来自不同的地域,不同的风格,不一样的品牌,从山货到海鲜,从生鲜到干货,从百货到南杂,从针头线脑到烟嘴火柴,应有尽有使人目不暇接,琳琅满目使人充满了购买的欲望!

我最爱吃长安圩那木板棚里的油炸米果。比如那个油炸糍粑,它的疏松香脆成了长安圩油炸米果之中的一大特色,只要你坐下来,老板娘就会首先给你提来一壶热茶,然后是一小碗黄橙橙的蜂蜜,再端来刚刚起锅的油炸糍粑,热乎乎,软绵绵,香喷喷,爽脆脆的令人赞叹不已,品尝中如吞咽玉粒金纯般地不停口。此时,老板娘会过来劝说客人:“请贵客慢慢用,不用担心油腻会反胃,过量会涨肚,我这糍粑多吃几个,少吃几个都一样,保你畅然舒适,消痰化气。吃得香,吃得好再吃,万一不好吃,吃了反悔,本摊主概不收钱。”。这话,听起来显然有些夸张,然,老板娘所言还是有她的道理。因为糍粑的主料是糯米,加上武夷山才有的板叶陀树烧成的灰水,经过浸泡半个月才起缸上饭蒸,用猛火蒸上一个多小时,起锅以后,将糯米饭自然冷却,然后放到石舂里,由两位壮实的男子进行反复的舂打,使得糯米饭看不见米粒即可下油锅煎炸。那天,我可是放开肚皮来吃的,爷爷很是担心我被撑坏。然而,爷爷的担心是多余的,我不但没有被撑坏,反而让我食欲大涨,回到老舅公家,晚上照吃不误。几十年了,依然念念不忘,回味悠长!

光阴如梭,一转眼就五十多年过去了,老舅公和我的爷爷早已作古,但对于长陵镇长安圩那时的情景,记忆依然是那样的清晰。曾几何时要旧地重游却一直未能如愿。退休了,这一夙愿得以实现,无论想去哪儿,拔起腿就可以走。

今年的“五一”我终于可以自由驰骋,再度赴长陵一游,老舅公不在,可以走访一下老舅公的后人——表侄子,表侄孙。希望能在长安圩重新寻觅到那个童年的自己,重温一下那时候的童真。

进入二十一世纪,山里的交通有了很大改善,不但乡村公路四通八达,就连那时做梦都不曾想到的`高速公路,也修到了村口,大大方便了人们的出行。过去,我们要去一趟南昌少说也要两三天,而如今可以朝发午至,早去夜归;在一个地区的县与县之间,更像是厨房踏进餐厅,无论自驾游,还是乘坐班车,都安全舒适,方便捷达。

一向非常珍惜时光的我,一早便来到县城的汽车南站,乘坐由故乡开往长陵的班车。这天,外出旅游的种田老表很多,尤其是跟我这样年过半百,或者年逾花甲,时近古稀的老人,他们和她们成群结队,在旅行社导游的带领下,兴高采烈地去周游世界。

我和很多的大哥哥,大嫂嫂一样登上了开往长陵的班车。车内的闭路电视正在播放谢雨欣的“阳光总在风雨后,请你相信有彩虹,风风雨雨都接受,我一直会在你左右……”车内的气氛与窗外浑然一体,人为还是天成,机缘还是巧合?我不得而知。远处,满目青山,在阳光照耀下,翠绿葱葱,生意央然,充满着勃勃生机。路旁树木,电线杆向身后滑过就在一瞬之间,让人目不暇接。溪水依旧流淌着,透过车窗还能看见,岩石下面的一个个小漩涡,大大小小的瀑布群,在高高地挥洒,飞瀑的水花还不时地能够溅到巴士的挡风玻璃。石拱桥凌空架在溪流之上,成为连接两岸的枢纽。一路风光无限,脑海里又一次再现和蔼可亲的老舅公,和慈爱有加的老舅婆!此时此刻似无心赏景,访心似箭的我,恨不得大巴生出翅膀,尽快抵达,看看那栋土房现在的模样。

从地图上看,肖屋坝位于安远,寻乌,会昌三县的交汇点,属于三县的枢纽,不可多得的交通要塞。亦是兵家必争之地。小时候不懂事,爷爷也没有跟我说过,原来这里是一个古老的军事交通驿站,后发展为商贾驿站,三面环山一面临水,行人可旱路,亦可水路。古时贩私盐,买山货的骡马帮均在此落脚、歇整、囤货。水路也从这里起坡,改走旱路进山。出山则由此乘船,顺流而下三百余里,可至虔州——如今的赣州。

据当地县志记载:长安圩还在唐朝末期还是一个村庄,到了宋朝中期发展的全盛时期,这里才渐渐形成一个小小的贸易场所。唐代的村民智慧过人,他们靠山背水而居。靠山者劈山建房,背水居者立木于水中,形成吊脚之势。屋屋并排而建,靠山背水者相向而居,不自觉形成街道,号称“长安圩”。老街宽约三四米,百十来米长,麻青石板满铺街面,一层或二层的木质结构,镶板墙壁,多半门面板可拆、装,木板刷桐油。小青瓦屋面。老街居有六、七十户人家,多半姓肖。当年的老街,那个热闹,有茶坊,酒肆,驿站,杂货铺,红楼,花船。穿红的,戴绿的,推米的,打磨的,叫卖的,吆喝的;更值得称奇的,还有不少的手工竹器、石器加工坊,农家兄弟家里使用的磨石,谷砻等等,据说多产于此地。在当年,这里俨然就是一幅“清明上河图”。

老舅公的家离长安圩虽然有十多里的山路,但当年他总是早出晚归,风雨无阻的走出家门到长安去做生意。等我长大以后,爷爷曾经告诉我:“老舅公曾经是一个很有名气的石匠,这长陵乃至赣南南部山区所使用的石磨,大多出自老舅公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