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可园春游记散文

今年比较暖和,也没回暖天的影响,似乎日子就过得快些,或者大大咧咧。因为阳历都三月中旬了,而农历还在正月里。对上了许久班的白领来说,简直不可思议,中国年停滞不前么?当然不是,只是人们还沉浸在年味儿的幸福喜悦中。

阳光那么好,怎能辜负岁月柔和?妻子几次计划去市外的景点走走,却被孩子要上跆拳道课耽误了。我直说,何必舍近求远?在孩子尚未长大、记忆不够充分的情况下,游览周边风景最合适不过了。

春暖花开,只要走出家门,哪里景色都怡人。自然界是神奇的花园,我们禁锢在自己的囚笼中。人,最不该的是过分约束自己,当然也最不能放纵精神和肉体。那个“度”,就是“恒温动物”的标志。

情感,溢于言表而发自内心。风景再美,心情独好。我领着妻子、儿子,穿过桂花林、棕榈树,那一贯的骄绿,墨成黑,早已把我们的小区画得苍老了许多。我们还年轻,要寻找嫩绿,就在春天里。

青石板上,一朵朵鲜红的木棉花着地,激起了儿子喃喃自语,干花可以泡茶,老师说的。是的,没错。我们都被沥青路上的.扬尘驱赶得要逃离这座城市,汽车依然疾驰而过。天空没有白云,那不是新时代的蓝天。

我告诉孩子,要加快脚步。去追逐新一年里的嫩绿,哪怕只有一朵花开。在哪里呀?今天是要去哪里呀?一句句童稚的嗓音惊奇不已。看着鲜红铺满地,那是烈士的泪痕,英雄的礼赞。他记住了老师的话,更向往新生命的追求。

回望前尘,陌路沧桑。汽车上的座位有阶梯,孩子是多么新奇。春的蓄意将所有的一切都纳入了奇幻之旅,包括心情。28路汽车不慢不急地驶过“人民公园”,依旧歌声飘扬,习舞翩翩。我知道,老年人可以去的地方真的不多,就不再给孩子叨唠。

高架桥下,可园站。汽车阵列,游人众多,幸而门票只需八元,小孩儿免费,让整个游览井然有序。青砖黛瓦的门廊,俨然一副苍老景象,显得低调而又尊贵,入之别有洞天。与刚才的车水马龙完全恍若隔世,幽静而又古朴的气息让人肃然起敬。

我左转径直来到“草草草堂”,这是园主人“张敬修”老先生的纪念馆。一尊同等比率的铜人像,端坐雅方,凝神静思,右手书卷想必困扰了左手执戟。那老先生正是张敬修,轮廓分明,面容严肃,一副傲骨凛然的姿态教育着子孙后代,文治武功。

从张敬修家谱中,清楚地看到家学渊源,父兄张应兰、张熙元皆为贡生。而其子与侄张振烈、张嘉谟深得岭南画派居巢、居廉的教导。将家学精髓,岭南技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一度被颂为“居廉石、鼎铭(张嘉谟字鼎铭)兰”,可见张嘉谟画兰的造诣之深,对岭南画派的影响不言而喻。

出了草堂,立于眼前的便是一株硕大的洋紫荆,满载春容。一树花开,生机盎然,白皙中点缀着淡淡的紫色,长衣素袂,仿佛大唐的轻衫女子从历史中走来。清新淡雅,娟秀而丰腴,肌肤水灵,饱含深情,脱骨的精气神在淡淡的紫色中晕染开来。

乍来的春景,让擘红小榭旁的荔枝树暗淡了许多,但新绿依旧醉人。遥想那主人宴请雅客们奉鲜果于廊中,必吟诗作赋,杨贵妃即是这趣味儿中的主角,也不枉红尘妃子啊!红砖掩映,芳草纷飞,一时春潮来润,阳光撒蝶,在斑驳的脸上洋溢出灿烂的微笑,整个人都精神气爽了许多。

不知不觉中,人境双清,仿佛有种被主人宴请的感觉。我来到一间满布“亚”字形的厅堂,彩色玻璃,凉风习习。这儿还保留着主人昔日的窗明几净,甚或墨香楹对,那欢声笑语绝对真诚,让人敞露心扉。絮叨片刻,连连作揖。

我不便打搅太久,推盏置腹不是我本意,而主人的盛情充斥着整颗宁静的大脑,有些招架不住。便退却这间拥有人工“空调”的清朝大厅,独自登上“邀山阁”,一级一石阶,满园景色尽收眼底。那红的是大叶紫薇、白的是紫荆花、绿的湖岸垂柳、还有墙角木棉盛开、假山藤蔓垂红、巨石脚下藏虎兰、沿廊茶花独傲、玫瑰欲滴、杜鹃花开、月季正当时、桃红李白、虬松残梅……我骄傲春之斗艳,却感叹屋舍错落有致、高低协调、院落疏密规整,正好春水鸭羽白,碧波荡灰鹅,屏下孔雀醉。

一个人走着走着就到了可亭。若不是孩子嬉闹,满池的金鱼怎会围观上来,还以为一切波澜不惊,任由时风随波逐流。而湖岸上的红千层早已挂绿垂红,俏辫满枝头,就像小亭里的女孩儿翩跹起舞,惹得春风桃花香两岸。

时人无多,一波潮水一阵浪。闲适处,几只灰鹅顾影自怜,绕小舟环游过驿亭而获小站,将头塞进羽翼中,脖胫宛如辽代一马镫壶。饮水思源,穷一生精力,将万千风景揽入园中,独解世人终生困惑之饥渴。艺术塑造生活,生活却成全了艺术。静时思隆恩,动则报国门。

戎马一生平叛乱,功名一时守邑城。无论是月空照影疏,还是江水映人愁,我想都让园主人兰心不变,报效不止,愿一世功名垂千秋。

那一刻,湖心有停处?岸上蔷薇红几春?度步信游春又来,时光渐去秋成蹉。岁月流逝,盘桓的老树上苔痕添新绿,仰望天空,耄耋褶皱深几许,唯有红岩柱础坚如磐石,十二星座轮回,石基不倒,高瓴在望。

岭南有人家,可堂门前过,青砖褐瓦,白梅雕刻做门罩,红砂岩打磨成立柱,莲蓬鸳鸯池板。一派富贵人家,二居客上坐,宴开岭南画作先河,策源关山月一脉有佳作。没骨撞水、撞粉勾勒江山如此多娇,伟人情怀共邀大会堂里见政要。

画作当可绣,古琴藏绮楼。绿绮台上鸣松涛,春雷一炸见分晓,秋波何时弄春潮,天响不声人亦飘。四君子各执一器,天上人间随弦绕,万马齐喑台上跑,纤手弹佳音,万古留名琴。见楼一阁,多少往事如烟云?

天下博物乃有馆,其间园林与民居,共见发展、集大成于小屋。将岭南的诗作汇聚于蓝天下,呈粤地丹青晕开在白水之上。莫伯治,一位现代建筑大师的岭南风情,摇曳在祖国的蓝天白云下,熠熠生辉。

走过的地方,花天一色,佳木成荫,繁花似锦,即为粤地之富;驻足歇脚,便有水相伴,人景一体,花鸟虫鱼,即为南国之饶。南方富饶,历久盛名。园林之趣,在于精妙而不为堆积繁冗,通便又错落有致,疏密规整不乏趣味横生。

我找到了新绿,更为心灵深处的那一亩园林净地,摇曳在南国的土地上。

优秀散文:游可园

如同修炼千年的处子,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可园,在举国欢庆的佳节里,终于撩开了神秘的面纱,仪态万方地广迎天下游人。

这座古典园林,位于苏州人民路三无坊,与沧浪亭门当户对,仅一溪之隔,如同并蒂莲花,向世人展示“她们”的绝代风华。

这是苏州唯一的书院与园林一体的古典园林。水池居中,建筑疏朗,槛曲廊回,水木明瑟,庭宇清旷。数十年的数度维修,才换来如今的风雅,风雅得让游人为之倾倒

国庆节的翌日,我慕名游览了这座历史名园。走近可园,如果不是砖雕门楼书写了“可园”二字,仅从一道粉墙黛瓦,江南随处可见的普通围墙,还以为是一户寻常百姓家,殊不知内藏微缩的大千世界。 游历可园,如同翻阅一页岁月淡远的章回,品味姑苏悠远的文脉。

可园始建于宋,兴盛于清,几经兴废,几度荣华,从红尘深处走来,仍不失旷代的风雅。始为沧浪,继为韩园;达官之宅邸,出家之云庵。其名曰韩园曰乐园曰近山林曰可园,自道光之后辟为正谊书院,民国时期设“报馆”后立为江苏省立苏州图书馆。如今,以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风光旖旎的古典名园向公众开放。

进入可园,过门厅转屏风,透过廊庑的圆门,但见一泓碧波横亘于前,这泓名曰“小西湖”的碧水,亭榭环列,湖石叠岸,垂柳依依,游人如织。沿着廊庑向西漫步,小西湖一角石桥曲折连接画舫水榭,名曰:“坐春舻”,取黄庭坚《鹧鸪天》“汤泛冰壶一坐春”之意。使这座临水的亭阁极富诗情。苏州园林巧夺天工,精致玲珑,本是立体的诗,三维的画,再经诗意的点拨,愈显风骨之幽雅。

坐春舻东临碧水,可观明月之湖光;西接绿园,可赏花木之锦绣。庭园宏阔,广植梅桃李杏等佳果名花,时值深秋,满目苍翠。园内湖石叠景,红亭点睛,花木扶疏,清朗疏旷。沿着碎石铺设图案的曲折花径,行走于花木丛中,神清气爽。濯缨处、一隅堂、博约堂、浩歌亭、挹清堂、学古堂错列杂陈。从正谊书院到学古堂;从《大汉报》到省立图书馆,苏州文脉的渊源,彰显了可园人文底蕴的深厚。濯缨处、一隅堂的匾额题名分别取自《史记.渔父》“沧浪之水清兮,可以灌我缨”和《论语》“举一隅不以反三隅”。凸现了园主学养的深厚。适逢苏州民进成立70周年的书画展,将苏州文化推向了极至。

游人如过江之鲫,淌漾于泽畔花丛,穿梭于楼台亭阁,陶醉在如画的'景色里,突然,如裂帛,似溅玉泻珠的天簌之音袅袅传来,游人耳目一新,精神一振。抬眼望去,只见一红衣靓仔,站在坐春舻的船头吹笛,名园美景配上古韵悠扬的笛声,将文化底薪深厚的名园推向了更加文化的境界。

可园花径回廊,迂回曲折;楼阁亭台,高低参列;漏窗借景,移步生情;修篁拥翠,古树杂陈,秋水微澜,垂柳如丝。后山小亭,收旖旎风光于眼底;堂前碧水,集天光云影于镜中。东墙两方碑帖道出了可园及正谊书院的前世今生,100余年的枫杨枯朽的躯干生出无数新枝,焕发生机无限。可园是一个让人留连忘返的旅游胜地。

已是春散文

冬天,不知不觉已经过去,寒冷,残酷消失的无影无踪。

春天,是温暖的。

一季的寒冬,让整个的天地压抑着,颓废着,愤怒着,但是当第一缕春风吹过大地,吹拂在每个人脸庞上的时候,一切都欣然朗润了起来。

路上的行人多了起来,厚重的枷锁不知道何时已经被轻减了,原本那臃肿的身躯,却是犹如柳枝一般苗条了起来,在这个明媚的日子里享受着温暖所带来的欢愉。

阳光正好,温度亦是正好,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走了出来?

漫步在这古道之上,脚步早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沉重,周围的古木,虽然还未枝繁叶茂,却已多了些生气。林间的雀鸟,抛却了自己的叽叽喳喳,轻快了的唱起了歌,如同古琴弹奏出来的天籁之音一般,把这沉睡的大地唤醒了起来。

枯黄的落叶,正在渐渐的粉碎了自己,一部分化作了尘埃,更多的是成为了那枝桠的一部分,从发芽到叶茂,从叶茂到枯黄,从枯黄到消散,它们的一生简单,甚至是可以说是平凡,但是却又可以说它们掌握了生存的奥秘,它们的温暖带给了大地的苍翠。

春天,是迷人的。

你看,花园中的桃花已经轻轻的绽放了起来,红的,粉的,白的,各种颜色交相辉映,岂不比天上王母娘娘的瑶池还要美上十分?那报春的花儿,早就已经伸展开了自己的躯体,享受着春风的爱抚,那嫩嫩的浅黄色,在这一刹那却仿佛成了天地间最耀眼的颜色,它高兴着,满足着,用这最美丽的姿态迎接春的降临。

你看,那田野的绿色,早已把萎靡抛却了出去,那挺拔的身姿,蕴含着无比的爆发力,像是要冲破天地的'束缚,展现自己的风采。一群孩子们,在肆意的奔跑着,撒着欢,有的甚至还打几个滚儿。手中的长线早已飞在高空,那漂亮的纸鸢如同矫健的雄鹰,飞舞在天空之上,俯视着地面上那群洋溢着快乐的孩子们。

你看,冰川解冻,那草木渐渐葱翠了起来,河岸的堤柳冒出清脆的绿芽,享受着微风的吹拂,细嫩的柳枝荡漾出一圈圈的涟漪,引诱着踏青的人们驻足,再过上几个旬日,又要到了柳絮纷飞的时节,那时候的人们是否应该感谢春的赠与?

你看,那春风吹拂过得大地,一切都苏醒了起来。山是明朗的,水是清亮的,原野的千般姿色在荡漾,春风似剪刀,也只有春风才能裁剪出这么迷人的景象。春风,翼翼然的吹着,吹走了一切,又吹来了一切。

春天来了!

春闹的散文

年过完了,村子也空了,刚过完年,三三两两的村民陆陆续续背上行囊踏上去往他乡的列车。他们的脚步遍布全国各地,我熟悉的一些人,譬如妻子的大姐和三妹,都曾像鸟儿一般抖动着翅膀,飞速从小城掠过,惊鸿一现的影子里,隐藏着诸多辛酸和苦楚。

2022年,我在小城购买新房装修完毕,岳父母曾过来短住一周。他们久居乡村,初到小城时,如同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看啥都新奇。然而,光怪陆离的城市生活,他们似乎更青睐于凉皮摊、煎饼摊、油条摊等具体事物。起初我不以为意,还笑着说岳父母心忧天下关心民生。

岳父母回家没过几天,妻子三妹和妹夫就突然来到小城。此时我方才醒悟,岳父母是想着帮孩子们谋出路,他们觉得有利可图,就鼓动三妹和妹夫到小城谋生活。其实设身处地地想,如果不是为生活所迫,谁愿意背井离乡?

对于他们的到来,我却心怀顾虑。妹夫是焊工,2022年他曾来过小城。当时我托人在唐钢给他谋了份焊工的活(那时钢厂效益还好,不像如今因为环境污染、召开世园会,以及钢铁市场萧条等原因大批量倒闭,只剩下几家大型钢厂还在苟延残喘),钢厂每周休两天,五险一金,初始工资为四千,如果干得好还可以享受奖金和加薪的待遇。本以为妹夫会答应,没想到他却嫌工资低、不自由。我有些无奈,如今找工作有多难不再言语,他竟还看不上。后来想想也就释然,妹夫这几年承接短期焊工活,深圳、广东、新疆等地到处跑,他漂泊的心早已难以适应停歇下来的安逸,再说这事毕竟得他自己做主。两天后,妹夫回家了。

当我说出顾虑时,妻子说三妹很能吃苦,年前曾到一家早餐店学习制作豆腐花、胡辣汤、麻辣烫和葱油饼的手艺,此次是学艺归来。我咨询了几个朋友,大抵如是说:做早餐,只要肯吃苦,肯定赚钱。早起,三妹专门到楼下买了份豆腐花回来品尝,高兴地说比她手艺差远了,接着她为我们描绘了一幅美好的蓝图,她说一天只要卖一千,就能赚五百,一个月就是一万五,况且说不定赚得还不止这些!三妹的话彻底打消了我的顾虑,因此当她提议合伙经营时,我和妻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合伙,考虑的是人力和财力。人力上,三妹和妹夫算两个,我工作忙,不可能把全部时间放到这里,妻子还要照顾儿子,我们俩算一个人力;财力上,三妹出来时找人借了一万块,想开店肯定够呛,善良的妻子允诺其余的我们出,算财力公摊,赚钱的话他们占两份,我们占一份。

在网上查询店铺时,发现小区广场十字路口有家店铺要出租。查看店铺时房东很热情,不仅亲自把店铺打扫干净,还更换了卷帘门锁,并结合他的经验告知我们开店初期的注意事项。店铺每月房租三千,我们预支了半年房租,加上押金三千,交了两万一之后,跟房主签了合同。这家店铺以前是开果蔬超市的,货架都在,我们也省得再装修,直接可以使用。

租下店铺后,大家意见却出现分歧。三妹他们坚持早上卖早餐,中午休息,晚上卖麻辣烫。我和妻子想着租店铺光卖早餐、麻辣烫不划算,要不就加上卖菜。妻子说他们村有人在北京卖菜,后来还买车买房落了户。最终我们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卖早点兼卖蔬菜。

一想到每天得一百元房租,妻子和三妹打了鸡血般浑身充满干劲。当天下午,我请假跟她们去南刘屯旧货市场购买了豆腐机、保温桶、煤气灶、桌椅板凳等物品;第二天凌晨四点多,我找朋友开车载她们去荷花坑市场批发蔬菜,妹夫和我没去,我得上班,妹夫性子慢,起得太早心情烦躁,就留他在家送我儿子去幼儿园。中午,姐妹俩满载而归,顾不得吃饭,仔细将蔬菜分开,裹上保鲜膜,贴上价格,摆到了货架上。

下午,姐妹俩做了一保温桶的豆腐花,摆到门口试营业。豆腐花一块钱一碗。一大群老人过来购买,保温桶早早见了底。老人品尝后交口称赞,都说味道很鲜美,价格便宜又实惠,并说以后天天晚上不做饭了,来喝碗豆腐花就好。

“大娘,我们今天是试营业,大家尝尝,多提意见,明天早上正式营业!”妻子学着招呼客人。

当天晚上,我请假回家,帮她们将黄豆、大葱、土豆片等需要用的东西都准备好。晚上九点多,一行人才匆匆从店里出来,在广场边上的一家大同刀削面馆吃了顿刀削面。我是土生土长的山西人,自然对面食情有独钟,一段时间里,这家刀削面馆成了我的最爱。可惜的是,后来因为经济不景气、客流量少等原因,面馆经营不到一年就关门了。

凌晨一点半,手机闹铃响了,我顿时清醒过来,叫醒妻子,喊上小卧室居住的三妹,三人匆匆抹了一把脸,怀揣希望和憧憬下楼了。

夜静谧,偶尔路过的出租车刺耳地响,昏黄的节能灯映照下,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来到店铺。三妹和面,我和妻子则将泡了一晚上的豆子换一遍水,再用豆腐机边磨豆子边从注水口注水,过滤后的浓白色豆液顺势流入盆里,豆腐渣接连磨了三遍后,两大盆生豆浆终于大功告成。我们一起将生豆浆过滤后抬上灶台,开始大火烧煮。煮熟的浆二次过滤后直接倒入保温桶,即可得到鲜美的豆浆。做豆腐花的熟浆还需用凝固剂反点,即为俗称的卤水点豆腐。反点后立即加盖,我们将熟浆倒入保温桶沉淀,胀浆约十分钟,大豆蛋白质就可凝固好,豆腐花也就大功告成了。

凌晨四点多,天已渐亮,有早起或值夜的路人敲门,询问早餐是否已做好?我们隔着卷帘门笑着说还得稍等片刻。毕竟第一天开张,有些手忙脚乱,妻子匆忙切葱,我赶紧揉面,三妹则将揉好的面团拿出来,放到案板上擀成饼,撒上葱花和油盐,在烙子上做葱油饼。

四点五十许,我打开盛放豆腐花的保温桶,舀去上面淡青的水。好神奇,真的凝结成豆腐花。我用专用勺子片一块下来,放到嘴里品尝,味道好鲜美。

五点钟,店铺正式营业。妻子卖豆腐花,我负责收钱、盛豆浆,三妹忙着烙葱油饼。店里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七点半时,我回家送儿子到幼儿园,之后去上班了。

上午九点半,妻子打来电话,说卖了三百块钱,除去成本和当天房租,能赚五十块钱。我素来对数字不敏感,况且觉得刚开业能有如此成绩,已算不错,安慰妻子晚上再卖麻辣烫,加上蔬菜的销售,应该有赚头。

世间之事并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福兮祸兮,灾难如冬夜里当头泼盆冷水,总是在你最得意时突如而至。上午十点半,妻子打来电话焦急地说,工商人员过来检查,说咱无照经营,而且操作间和大厅没隔开,要求关门整顿。

我安慰妻子,说找朋友问问。其实开业之前我曾就工商税务食品卫生等问题咨询过房东,他说店铺在小区里面,一般不会有人来查,还举例说他以前开店时,一年半载都碰不上一次,即使来了也就走个过程。另外,食品店营业执照办理起来很费周折,没有个把月根本办不下来。我们就商量着先开店试试,效益不错的话再说执照的事。十一点多,妻子又打来电话,说三妹不想干了,妹夫也吵着要回家。妻子问我,你们单位灶上能不能把蔬菜原价收购。我说可以。

中午十二点,我请假开车回家,带着朋友来到店铺,帮忙收拾东西。期间,我给房主打电话说明情况想退房,房东显得异常冷漠,哼哼唧唧不想退,后来说要问他媳妇。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打来电话,说退房可以,但押金和三天房租不能退,店里物品还要摆到原位。我说没问题。

下午三点,我们将开店购买的物品全部搬到店铺外面。这时上午的工商局人员又开车过来,并说有人举报吃了我们的豆腐花拉肚子,让跟他们去备个案。工商人员找到房东,询问他具体情况,他吓得躲在一边,直说不知情。我朋友性格彪悍,跟工商人员吵闹起来。或许,欺软怕硬是人的天性。后来工商人员躲在一旁嘀嘀咕咕好长时间,不知给谁打了几个电话后,就直接开车走人。

旁边有人抱不平,感叹家门口好不容易有了一个正规点的早餐店,还没开张就要关门,真是太可惜了。我也很沮丧,可是对于他们安慰的话却无动于衷,甚至神经质地怀疑他们当中是否就隐藏着那个举报之人。下午我拉走蔬菜,妻子和三妹则将刚买下的灶台、桌椅板凳等拉到旧货市场便宜处理。晚上回家算账,租了三天店铺,开了一天业,赔了一万多。

我和妻子商量三妹他们条件差,我好歹有正式工作,要不这次损失算咱的。妻子同意了,将这事跟三妹说了。后来三妹非要承担两千,我们顾虑到他们的感受,也就没再坚持。

事后我曾反思失败的原因:毫无开店经验,也太仓促了,根本没做好准备,各种手续也不健全,方方面面关系都没协调好。也曾自我安慰,幸亏关门了,不然即使开起来也未必能长久,妹夫指望不上,我也没时间,仅靠两个女人,日子久了她们肯定吃不消。

三妹他们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后,我心里还是堵得慌,并不是因为钱的事,而是通过这件事我沮丧地发现,尽管来小城已近十年,它似乎并没有彻底接纳我,作为一个异乡人,面对赤裸裸的成人世界,尤其是当成为竞争者,在城市里赚钱时,伪善笑容的'背后,总是隐藏着让人头破血流的冰冷和无情。

当这件事终于从脑海淡忘,大姐又打来电话,说想外出打工。大姐说现在经济不景气,去年姐夫开车拉货,从年头到年尾没日没夜地干,最终也没能攒下几个钱,一气之下她们就将用了三年的卡车廉价处理,买时费用为十二万,卖时只得了四万五。

过年时,家人听闻村里的志远哥在青海西宁靠贩卖粮油,生意做得红红火火,三年光景就在西宁买了两套房。家人羡慕不已,商量后也惦着去做粮油赚钱。元宵节过后,岳父和姐夫坐上了志远哥去往西宁的面包车。

西宁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姐夫和岳父来到西宁后,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逛。志远哥成了岳父拽着的一根救命稻草,他也碍于情面,帮着寻找店面。众所周知,开粮油店得避开大型超市,还得有固定消费群,大都给餐饮和学校供货。当然,也不能扎了堆,消费者就那么多,相互之间离得近了,同行是冤家,难免会产生竞争,甚至有可能引发不快。

好不容易在西宁的一个小区蔬菜市场看上一家店面,一年房租六万。据说以前的店主因为媳妇生孩子回家了。志远哥查看后,感觉价位和地段都还行,人流量也不少,就和岳父商量把店盘下来。就在这时,一个熟识志远哥的人走过来,拽着他悄声询问,“你准备租这铺子干嘛?”

“卖粮油。”

“可不敢。”

“咋?”

“这店以前被人下了药,老板一家人住了院,差点害死命。”

“还有这事?”志远哥迟疑起来,仔细打听详情。

后来得知,原来这个市场里本有两家粮油店A和B,两家老板也是同乡,可是他们之间不但没有相互帮衬,反而经常争得脸红脖子粗。去年年前的一天,A粮油店一家三口吃过饭,都直呼肚子疼,120给拉到医院后检查发现食物中毒。公安局都介入了,调查中发现A面缸里被人下了耗子药。不少人都怀疑是B干的,却苦于没有证据,最后这件事不了了之。A店铺流传出面里有耗子药后,生意自然一落千丈,加上担惊受怕,只好在年前退了店回家了。

“不租了,走!”志远哥拉着我岳父赶紧离开。

最终也没能在西宁找到合适店铺后,岳父身体年迈体弱吃不消就先回家了,让姐夫独自去沈阳找活。姐夫到了沈阳,又呆了不到一周,发现只要是成规模的小区,周围肯定遍布密密麻麻的粮油店。考虑做其他事时,有人介绍他去送水。姐夫试了一天,累得腰酸背痛,也赚不了几个钱,就打了退堂鼓。

没有合适的,让你姐夫去你那开面馆!岳父的这个电话很突兀,似乎在他看来,到小城开面馆是最后的无奈之举,这也让我哭笑不得,因为我知道姐夫两口子从没学过厨师,顶多会做点家常便饭,虎视眈眈的市场经济里面,庄稼把式也敢笑傲四方?无奈,他们主意已定,而且信心十足,我和妻子就没再劝说。很快,大姐和姐夫就来到小城。

初始,他们暂住在我家。往日场景重现一般,我们又开始找店面。网上的,中介的,自己实地查看的,寻找了一大圈,无果,大都贵得要死,转租价格动辄五六万,这还不包括房租。期间,我们也提及去年三妹开店的事,姐夫感叹她们要是能坚持下去,肯定能赚钱。

后来到小城新街寻找时,看到有家10平米的店面转租,转让费3万,房租一年3万。姐夫他们看到新街很繁华,人流量也大,回家商量后就准备租下这个店铺。不过,毕竟是好几万块钱的事,姐夫还是有些不大放心,第二天他起了个大早又去新街查看,没想到碰上一个卖水果的老大娘。老大娘悄悄叮嘱,“新街早市六月份就要拆迁,现在租下来可要吃哑巴亏。”姐夫回来后直呼好险,幸亏碰上好心人,不然后果难以想象。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姐夫对于这个老大娘还是心怀感激。然而,一年之后,当姐夫他们早已离开小城,我去新街购物时,却发现早市仍在,依然人声鼎沸……

姐夫来小城一周后,岳母打电话催促,“都找了那么久,有合适店面就赶紧租下来,别再荒废时间了。”恰巧这时,姐夫在荷花坑市场的南北街上看到一家沙县小吃店铺转让,跟店主洽谈后,说是转让费4万,一年房租4万,而且包教技术。

姐夫多了个心眼,说想看看营业情况。店主就让姐夫跟了一上午。姐夫看到小店竟卖了七百多。店主也在一旁鼓动,说店铺最红火的时候赚的比这要多的多。后来,了解到店主是因为老人生病才准备回家。姐夫就没再犹豫,让家里把钱汇过来,直接盘了店铺,并利用一天时间,跟店主学会了制作手艺。

姐夫租下店铺当天,妻子就在离市场不远的地方,帮他们租了一个40平米房屋居住。几天后,我托关系打招呼,边办理营业执照边营业。姐夫换了招牌,放完鞭炮后,山西刀削面馆正式营业。汲取上次教训,姐夫这次开店我们没再参与,妻子最多是利用空闲时间去给他们免费帮忙。大姐说她每天最快乐的时光,就是忙碌一上午后数数当天的收获。刚开始,经营效益还不错,天气日渐炎热后,面馆就进入淡季。每天清点收获竟变成他们痛苦的根源。夫妻俩早上五点起床,忙到晚上十点多,也就卖四百左右,除去房租和材料费,两人仅赚一百来块。

大姐每天累得快散了架,加上她从没出过远门,日夜思念留守家里的两个孩子。那段时间里,哭,成了她宣泄的唯一方式。妻子说,“她在店里帮忙时,经常看到大姐满脸微笑地招待完顾客后,躲在后厨呜呜直哭。”

开店没一个月,姐夫就在门口贴了转租的消息。此时已过五月,想要转出去,谈何容易?他们硬着头皮经营,期待着新的店主过来拯救他们于“水火”之中。六月中旬的一天,当店铺一整天的营业额仅为一百元时,夫妻俩就把店铺钥匙交给房东托他转租,直接收拾东西回老家了。姐夫回家后没多久就去给人开大车,大姐则留在县城照看孩子。开了一辈子卡车的岳父,因为岁数大,视力不好,反应慢,为了不拖累孩子,花甲之年仍开着三轮车给人打短工,拉化肥,送种子,运输粮食,赚点钱补贴家用。

直到十月中旬,店铺才空租出去。我和妻子在一个阴雨的下午,去荷花坑市场以一千元的价格廉价处理了店内设备。后来一算账,辛辛苦苦经营了三个多月,人累、心累,赔了四万元。那时天已凉,乘车离开时,我不经意间看到,挨着刀削面馆的一家板面馆人来人往,心底满满的苦涩……

我一个本地朋友萍,16岁就在小城打工,后来开了家服装店,如今做了二十多年,买了车,买了房,存款达到七位数。然而前两天一起吃饭时,她也很发愁,经济不景气,店铺连年亏损,一直强撑着,期待萤火般的希望能够有一天奇迹般地星火燎原。我表弟勇勇以前曾在太原做烧饼,后来他看到无利可图,就去榆次交八千元学费学习麻辣烫制作技术。学成归来后他在太原开了一家麻辣烫小店,本以为能够大赚一笔,没想到一年后赔得血本无归。前两天,他打电话给我,“想来小城做生意,让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店铺。”我心里想拒绝,却言不由衷地说:“那……好吧……我帮你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