窑洞情怀的经典散文
看过一些影片里窑洞的镜头,那穹形的门洞,嵌在山坳里,透视着浓郁的黄土地风情。
然而,那形象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变得朦胧了。这次西北行却让我零距离地接近了窑洞,并且在陕北黄土高坡的窑洞里度过了一个平静而安详的夜晚。
这是从西安赴延安红色之旅的途中。奔波了一天的我们,在夜幕下远远看到一排排红红的灯笼,在静静的夜空闪闪发光,将沉沉的黑暗照耀得通透红亮。导游告诉我们,那就是我们今夜入住的地方——真正的陕北窑洞。
车停稳了,我们跳下车,看到眼前的一切,旅途的疲劳顿时一扫而光。
随着窑洞服务小姐走进一个窑洞口,进门一看,眼前不由得豁然一亮:满眼的白色。白色墙壁,白的床单,白的枕头。还有漂亮的床头灯,尽管不亮。一个21寸彩电也醒目得放在窑洞醒目的位置,尽管没有信号。更令我不相信的是洞里竟然有空调,还有有现代化的热水器,我们可以冲凉,洗去一路疲惫。尽管马桶要自己接水冲洗。可一切已经比我们想象的好得多。所以这洞也就格外温馨。
古老而现代的居处,真是不错。
冲完凉,没有了睡意,和同伴信步走到窑洞大门口,还有三三两两的西北农家女人在出售自己手工制作的各种刺绣小品:虎头鞋,红肚兜,上面绣着美丽的图案,还有一些小服饰,小首饰。针针线线透着陕北的民间手工艺术。我们爱不释手。精心选了几件,都不是太贵。一个充满民族特色的小布兜,要25元。大门另一侧我们看到农家西红柿,西瓜,香瓜,鲜艳滴翠,非常诱人,也选了两样留着明天车上消化,然后就回到窑洞睡下了。
砰!砰!被敲门声惊醒。看看手机,呀!才4点半。天色微亮,因为要赶时间去看壶口瀑布,然后是几个小时的长路到延安,所以不能耽搁。一阵急急忙忙地洗漱,5点多钟我们上车赶往离这里15分钟的黄河壶口瀑布。
天渐渐亮了,沿着黄河,顺着山路,向壶口疾驶。突然黄河对岸出现一片灯火,在清晨的朦胧中分外醒目。导游说那里就是山西境内了,一河之隔的山西?突然想到了兰儿。她在山西的朔州,离这里又有多远呢?
就要到黄河壶口了吧?
是的,旅游车顺着山路转了几个弯,就听到一阵轰鸣。快看!不知谁喊了一声,我们都向窗外望去,啊!浑浊的急流像一条黄色的龙,汹涌的向下游奔驰而去……
旅游车一个一百八十度转头,车向堤岸下面开去,直接开到壶口瀑布前面停了下来。我们蜂拥着跳下车,黄河壶口瀑布便呈现于眼前了。只见滔滔黄河巨流从宽阔的河床缓缓地聚拢,骤然间水势迅猛,坠入一道狭窄的深不可测的石壕。壶口瀑布,落差约三十米,宽度最大时可达一千余米,最大瀑面三万平方米。滚滚洪流,到这里急速收敛,注入深潭,声似雷鸣,数公里外可闻;水波急溅,激起百丈水柱,形成腾腾雾气,真有惊涛拍岸,浊浪排空,倒卷西半天烟云之势!粗犷、深厚、庄严、豪放的黄河,是中华民族的象征;千姿百态,壮观无比的壶口瀑布则是黄河的代表。在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个露天舞台:大幅横幅写着:《黄河大合唱》,我想那气势磅礴的黄河大合唱就是在这里拍的吧!
我小心得在瀑布的安全线外面极力向底下望去:脚下就是是惊心动魄的波涛,再向左看壶口的瀑布,它好似迎头而下,扑面而来,我的相机镜头上也有一层黄色的水雾了,还有我的头,我的脸,白色的'裤子上都是一层黄色,我们如此近距离地亲近它、拥抱它;它呢,也以不可抗拒的力量融化你、裹携你;那黄色的水雾,带着泥土的芳香,浸润着你;那震耳欲聋的喧嚣使你热血沸腾;那撼人的动感,令你飘飘欲仙。置身其中,你的灵魂被痛快地冲刷、洗涤,好像瀑布之外的世界不存在了,只有那粗犷、雄浑、豪迈、神奇使你回肠荡气,让你的血脉不由自主地随那波涛而跳动。
啊!这就是母亲河的瀑布!久慕的世界第一条黄色瀑布!
看过无数瀑布了,比如黄果树瀑布、比如九寨沟瀑布,其中不乏全国最大的,抑或最宽的。看到的瀑布多了,激动之情就少了。可是,今天,为什么激动?为那份雄浑?那气势?那份厚重,那深沉的黄色,沉淀着中华民族上下五千年的历史吗?那滚滚的气势里是不是铸着我们的民族灵魂?
深深吸一口西北高原清新的空气,急忙打开了数码相机,对着那水雾、那奔腾、那气势一阵急拍。不时传来导游的大声提醒:小心,注意安全,不要跨过栏杆!是的,就在前几天,一个县委书记的女儿就是不听导游的劝告跳过了安全线,结果被滚滚的急流冲走了。尸体第二天才在下游被打捞上来。女孩用年轻的生命为她所热爱的母亲河殉葬了。
不知不觉,一个小时过去了。在导游的不时催促中,我们回到车上。沿着来的方向返回窑洞,用了一顿陕北特色的早餐:每人一个农家鸡蛋,馍和小米稀饭管够,还有几道农家小菜。因为起得早,看得忘情,这会儿也真是饿了,看大家都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我们上车,开始向革命圣地——延安驶去。
窑洞岁月的经典散文
说起窑洞,人们印象里肯定能想起战争年代的南泥湾,一排排窑洞前面一辆辆竞赛的纺车,那种沙场秋点兵的壮阔让人难忘。老一辈革命家在延安的旧居,也是以窑洞为主。现在的延大,最为瞩目的建筑,也许还是那一层层一排排整齐且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窑洞。所以,说起窑洞,几乎都和陕北有关。其实,在我们老家——渭北高原(这也和陕北一样属于黄土高原地貌),窑洞也曾经是人们主要的民居,而且窑洞的形式比陕北还多一些,比如地坑子,半明半暗的窑洞庄子。
在我将近五十岁的人生历程中,有超过三十年就是在窑洞里居住生活的。想起那些过往的日子,窑洞生活的点点滴滴都会铭刻在心。艰难心酸,困苦忧愁,甚至屈辱绝望,五味杂陈。当然,过去的日子都是好日子,这是老辈人说的,其中的温暖亲切,淳朴厚重也一样令人难忘。
我们的村子,静静地卧在塬边上的一处断面上,坐北偏东,面南偏西,村子背后是一马平川的黄土塬,前面是两条交错的深沟。一天到晚,太阳升起降落,都会照着小小的村子,似乎是老天爷格外垂青,那么温柔地呵护着。老辈人讲起来,满眼的喜欢,说我们的老祖宗选的这一块风水宝地真是绝了。村子后背踏实,前面沟里有泉水小何,向更远处,还可以望见百里之外的起伏山峦,那是有名的永寿梁。
依着高低曲折的地势,村子里的窑洞自然形成了四个层次,我们形象地称之为架板庄子。最初的时候,我家住在第一层的窑洞里,那是靠近中间的一孔大窑,有很宽敞的院子,门外是一条街道,下面就是第二层窑洞,门外侧面,有一处一亩地左右的小池塘,夏天雨水蓄满了,村里的女人们平时洗衣服就在这里。池塘周边,长着一圈高大的杨树,那是一种叶片很圆很小的杨树,土著的树种,树下有茂密的长长的冰草,树根也凸出地面,小时候在这里玩,常常用小棍子捅出树洞里的小蚂蚁。夏天的午后,闲下来的人们就会聚在池塘边拉家常,女人们做针线活,一帮小孩子绕着池塘边跑来跑去,或者用枝条抽打着池塘里的水,或者用破瓦片抛向水面,看谁的瓦片滑过水面最远,大一些可以爬树的孩子就去使劲傻叫的捉知了,这些都是我们小时候玩的游戏。也不担心掉进水里,池塘很浅,下雨以后,池塘边上,我们快乐的玩着泥巴,有时候也抓着青蛙,看它在地上蹦蹦跳跳,我们也学着跳着跑着,或者翻过它的身子,看他四脚朝天腿脚乱蹬的样子。
我就是出生在门前有个小池塘的窑洞里的,记忆定格在四岁左右。爷爷去世早,我的父亲七岁的时候他就因病撒手人寰。母亲生下我的时候,奶奶还健在世,顽皮的我,很多时候跟着小脚的奶奶,父母都去生产队劳动。吃过饭了,奶奶搬来一把小凳子,让我坐在上面,给我梳辫子,不知道为什么,小时候,母亲奶奶常常把我打扮成女孩的样子,我也乐意让她们那样摆弄。辫子梳好了,奶奶会左看右看,然后笑起来,嘴里一遍遍说着我娃真乖真俊啊!看着奶奶一脸早春朝阳般的笑容,我也傻乎乎跟着乐了,只是她梳辫子扎的红头绳很紧,勒得我头皮有点疼很不舒服,有时候就趁她不注意自己悄悄解掉红头绳,这样那根冲天小辫子散开了,头发肯定是开了花的样子,跑起来一颠一颠,这时候的奶奶就会用手掌在我屁股上拍一下,看我委屈的样子,又会笑起来。至今我不知道,那一孔窑洞里,我们一家四口三代人,是如何生活的。
奶奶应该是在我五岁那年去世的,我的小名红儿就是她给我起的。奶奶走了,没人照看我的时候,父母还要上工,每一天,我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出工的,醒来了,自己的腰里绑着一根布条搓成的绳子,一头系在土炕角落的一根木撅上,我最多只能爬到炕沿。醒来的我一看母亲不在,奶奶也不见,黑乎乎的窑里面就我一个人,那种孤独和恐惧应该无法言说,于是就常常大哭,有时候自己打开窗户,爬上窗台,哭声惊动了邻居,就会有人来解开我腰间的绳子,把我抱出去带着我玩。现在记得清楚的一个是我的干娘,那时候四十多岁,因病不能参加劳动就在家里,还有一位白头发的奶奶,她是一位最终活到九十八去年才去世的老人。
后来家里搬到第三层的窑洞里,那是一处院子更大的地方,我清楚地记得,搬家的时候,我就来来回回抱着那个小木凳跟在搬家的大人后面跑着,大概是因为这木凳我坐过,奶奶坐过,更多时候是奶奶抱着我坐过。我本能的把这个当成对奶奶的念想了。这个院子正面有两孔窑洞,一大一小,面对窑洞,右边的大一些,左边的小一点,左侧庄面子上,更小的很浅的窑洞,是我们家的厨房。在大窑里面,我们一家生活了十年多,我的三个小妹,就是出生在这孔大窑里(准确说,应该是四个妹妹,第二个妹妹出生不久因病夭折,大概不到一个月),木质的门没有上油漆。进门是一面五通大土炕,土炕前面摆放着一张老式的黑色柜子,柜子的面子是红底子,上面描画着花花草草。往里走,一张纯木颜色的面柜,摆在离土炕大概一米远的地方。往后是放粮食的麦秸秆编织的粮囤,对面是两口大缸,里面也放粮食,大缸上面有黑色的两个陶瓮,放面粉的。大窑有点深,最里面曾经养过大牲口,包产到户以后,我家先后养过两头牛两头驴。真的不敢想象,那样的一孔大窑里面,一家六口人,还有牛驴大牲口,我记得给大牲口割来的草有时候也堆在窑里面,牲口圈,摆放铡刀还要铡草,那样生活着该是多么局促。
这孔窑洞,见证着我们兄妹四个的成长,更见证着苦难岁月里我们一家六口人的艰难生活。我在这孔窑洞里,学会了烧土炕,学会了照顾妹妹,学会了做家务,比如扫地抹柜盖,也在这孔窑洞闯过大祸。有一年冬天,烧完炕,我点着蜡烛给哭闹不止的妹妹找吃的,翻开柜盖,头伸进柜子翻找,不小心蜡烛掉进去,差点引起一场大火,多亏收工的母亲回来及时,端着水扑灭了火苗。而我吓得大哭。还有一次,我和几个同伴玩,有个小伙伴领来他家的狗,我大方的把母亲早上蒸的馍拿出来给他们吃,也给他们的狗吃,还把父母登记工分的本子找出来玩,用剪刀剪花样子,为的就是要那个小孩教我认识墙上一幅画的字,那是一张毛主席坐在桌前写文章的年画。结果我认的字全是错的,一锅子馍馍被吃个精光,更惨的是父母大半年劳动的凭证被毁了,真是造孽,我记得那时父亲回家知道真相后第一次打我,笤帚把雨点般落在我的头上身上屁股上,我的手麻木了,肩膀灼疼了,屁股好几天不敢坐下,腿上满是青一道红一道的伤痕,现在想想,我那么混账也是真该打。后来母亲求爷爷告奶奶找生产队长说明情况,让会计查了底册才找回一部分工分,那年年终决算比往年少分了不少粮食,这些都是我的过错,在那些困难的日子,工分就意味着一家人的命根子,那是分粮食的依据啊!
左边的小窑洞,几乎是半孔窑洞,因为窑背在上一层人家的院子里,那家人院子里低一些,就挖了一口排水的井,夏天雨水多了,水就渗进来,窑后面就坍塌了,那家人的水就排进窑里来。为这事,找了人家好多次,还去队里找干部调解,都没能彻底解决,我长大了一些曾经和主人为此干过几次架。最终也没让人家填掉那口井。早些时候,这孔窑洞放着柴禾,中间盘着石磨,一家人喝的玉米粥,吃的高粱麦子糜子面,就是靠着这石磨磨出来的,父母推过石磨,长大了的我也推过,石磨很重,推起来很费劲,一圈一圈转着,累的人头昏眼花晕晕乎乎,加上平时吃不饱没力气,所以推石磨几乎于我是一种噩梦般的经历。
就是这般孔窑洞,后来经过我的舅舅稍微改造修缮,曾经作了我的婚房。我的一双儿女就出生在这里,一直长到上初中才离开。这口窑洞,因为比右边的大窑洞低一些,窑背就显得很薄。窑背之上,是村子里一条要道,上工的人去地里要经过,架子车四轮拖拉机甚至大汽车也经过这里。结婚以后,我和妻子一双儿女四口人在这里生活了将近十年。每一年夏天是我最难熬的日子,尤其下雨的时候,我虽人在学校里,心却一直在操心家里,窑洞后面会不会有水流下来,我时刻担心着他们母子三个的安全。有一年雨特别多,半夜里雨越下越大,我不放心就冒雨赶回去,结果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窑洞里进水了。我一身泥水进门的时候,灯亮着,母亲和妻子用脸盆淘流进的水,浑浊的水面飘着大小不一的鞋子甚至衣服,我的一双儿女却呼呼大睡,一时间,那种惭愧痛苦让我泪流满面。我让母亲把孩子抱到他们住的大窑里,我和妻子继续收拾,忙活了整整一夜,天亮时候,雨停了,才把心放下。还有麦子收割以后,碾场的小四轮拖着一根大碌碡从窑背上上来下去,也是最为担心的,在窑里面,你可以清晰地听到轰隆隆的碌碡和地面撞击的声音,如同打雷,窑里有时候会有微微的颤动。我担心着薄薄的窑背承受卟了这样的重压,会在一阵轰隆声里塌了。十几年过去,虽然担心着,但是我家的这一孔半窑洞几乎没发生过任何问题。虽然窑背薄一些,但是因为是路面,人来车往很瓷实,几乎不会积水,水流过,会有冲刷出来的水渠,天晴的时候,我会赶紧找架子车拉土填结实。
这半孔窑洞,承载了很多,有儿女们的快乐欢笑和成长。他们从呱呱坠地牙牙学语跚跚学步,到蒙蒙学童小小少年,这只窑洞刻录着他们的欢声笑语,经过那次惊险,每到下雨,我几乎都会回来,在多少的夜晚陪着他们,九十年代初,《渴望》热播的时候,我们一家在这窑洞里看完了这部电视剧,我的不到两岁的女儿学会了剧中的所有插曲。我的儿子在三年级的作文,《我家有一张床》里写到,我家没床,我们四口人在土炕上睡觉的句子让我难过。我和妻子,在这窑洞里幸福过欣慰过,争吵过抱怨过,也痛苦过忧伤过。但是我们一直挺过来了。我常常想起结婚时候我拟的一副对联——半孔窑洞筑爱巢,一双新人结良缘,寒碜心酸悲欣交集。
两只窑洞,最让我欣慰的是,都曾经贴满了大红的奖状。大窑洞里,是我小学初中八年多所获得的三十多张奖状,贴满了窑洞里进门两侧的墙面,那是我唯一可以为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父母赢得尊重和荣耀的依据,记录着我坎坎坷坷的成长史。小的半孔窑洞,也一样贴满了我的一双儿女小学六年和我的数量几乎相等的三好学生的奖状。这些,是一孔半窑洞最靓丽的.风景,也是我们一家人的荣耀。
有很长时间,我对搬家的事情很是疑惑,看到父母亲天天那么辛苦,也不敢多问,直到最后搬家离开窑洞的时候,母亲才告诉我,那年奶奶去世,家里没钱埋葬,就把那第一层的好窑洞卖给别人安葬奶奶。其实那一排还有地下这一排窑洞以及窑洞前面的土地,曾经都属于我们家,解放初被分了。当然被分了的还有郑家穴十多亩好地。下面这三层的一孔半窑洞,大窑里面曾经存放着奶奶的棺木,结果被人偷走,老实巴交的父亲也不敢声张。偷奶奶棺木的人,就是那个曾经照顾过我活了九十八岁的老奶奶的大儿子,他们弟兄四个,村子里面势力很大,所以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而母亲对这件事始终耿耿于怀,后来她说,人在做天在看,会遭报应的。也许的确如此,这个后来做了县城机械厂的工人贼,不到四十岁,大儿子因为一场莫名其妙的病死了,三年后,不到五十岁的他的看护错村子林场果园的以吝啬出名的父亲一命呜呼,而他在即将退休的那一年,和自己的亲兄弟发生争斗,被他侄子失手打成重伤,一星期后毙命。而他慈祥善良的母亲,却活到了近百岁在尽享了五世同堂的天伦之乐后仙逝。老天以特殊的方式为我们洗刷了耻辱,母亲一直这样说,我竟然也相信了。从此我也解开了心里的另一个疑团,上小学填写成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回来问父亲,他说了五个字——小土地出租,但是我很不明白,记不准确,大体的音记住了,给老师一说,他就写好了。只是我一直不明白什么意思。一般学生都是贫农中农富农,有三两个是地主。人家成分都是两个字,我家怎么就这么麻烦,五个字,村子里没有第二个,我感觉低人一等,好多年不敢说,也抬不起头来。也是这次母亲的解释我才明白,这个成分是处于地主和富农之间的成分,爷爷奶奶手里,有二三十亩地可以出租,够不上地主,却比富农要高一些。所以才有郑家穴的十多亩好地入社充公,去世的奶奶就埋葬在那里。所以架板庄子上的第一层和第三层那么多窑洞都曾经是我们家的。于是我也释然,爷爷奶奶也曾经精彩过。
如今,离开窑洞近二十年,几乎被废弃的窑洞依然站立在那里,像风烛残年的老人无助的伫立在风雨飘摇的暮年里。然而,每年寒暑假,我回老家,都要去看看曾经生活过的窑洞。站在荒废已久的窑洞前,过往的日子一幕幕闪现眼前,进入窑洞,曾经的生活不断闪现复活。旧报纸糊起来的炕帏依稀可辨,土炕没了而烟熏火燎的痕迹还在,儿子用稚嫩的毛笔写下的忍字似乎提醒着我,曾经喂养过牛驴的石槽靠在窑的最里面。一切的一切,让往事清晰起来,我的眼里慢慢湿润,亲切温馨厚重温暖的日子复活了,整日里忙碌的母亲的身影,背着一捆饲草的父亲蹒跚的背影,蹦蹦跳跳顽皮可爱的小妹们,步履沉重的那头毛色鲜亮的牛儿,一起走来。
每次离开这里,我都会频频回头,眼里满是泪水,窑洞和窑洞里的日子都那么远去了。剩下的是两只浑浊空洞的眼睛一样的窑洞了,像衰老的躯壳,虽然孱弱不堪,依旧挺立。那是我的父母的写照么,是他们日渐沧桑的表情么。我深深地鞠躬,然后离开,心里默念着,我还会回来看你,你在,我都会回来,你不在,我也回来,直到我老去!
哦,我的窑洞,感谢生命里有你,我感谢上苍的赐予,让我在你的呵护里成长。哦,我的窑洞岁月,记忆里永远刻骨铭心!
落寞的窑洞散文
行走在山路,光秃秃的黄土坡,刚解冻的小溪,落在树枝上的麻雀,冬季里的景象随意而安详,可我总感觉有一双双落寞的眼睛在那里,是谁?这里没有我熟识的人,我陷入了深深地思索。忽然,一排装修齐整的窑洞院映入我的眼帘,窑洞,对,就是窑洞。是那一孔一孔没有上门窗的窑洞,那些落寞从一孔孔窑洞黑暗的眼睛中气势磅礴地涌出来,我的心颤抖起来。
如果说乡村是有生命的,那陕北进进出出的人们就是乡村的血液,而窑洞就是乡村的灵魂。
昔日,熙熙攘攘的人群散落在乡村的各个角落。当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亮东方第一个山头的时候,鸡叫了,狗吠了,男人们在抽完第一支烟后开始准备上山的家具什,女人们推开门泼出一盆洗脸水,于是灶火旁的风箱呼啦哗啦响开了,迷迷糊糊的小孩爬出热乎乎的`被窝,窑洞开始热闹起来。鸡蛋拌疙瘩汤的香味弥漫在整个窑洞里,男人哗哗几口就倒进嘴里了。小孩则哭哭闹闹不愿上学,女人的打骂声,哥哥姐姐等待的不耐烦声、埋怨声交织在一起。不一会,人们陆陆续续离开了窑洞,开始了新的一天。村头那三孔窑洞的学校里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对面山坡上高亢的信天游也越飘越远了。到了傍晚,炊烟袅袅升起,像一面面召唤人们回家的旗帜,一缕缕炊烟由浓变淡,这时锅里的饭大多已经熟了,窑洞开始等待归来的人们。祖孙俩还依偎在窑腿上,讨论着“进门上炕,席子比炕长一丈,席子一对折,炕比席子长一丈问席子几丈炕几丈?”的问题;那个调皮的小羊还是扭着脑袋不进圈;谁家的小鸡又走丢了,喂鸡的女人满村找呢......一会功夫,天空扯下一块黑纱,笼罩了整个乡村。乡村寂静了,只有满天的星星陪伴着。家家户户点亮了灯,从远处看来,窑洞似乎都长了眼睛一般,一双双温馨的眼睛在叙说着每家的故事,不一样的美好,不一样的心酸。那时的乡村是热闹的,它的灵魂欢快地跳跃着。
热闹的窑洞在爷爷的眼里,是实力的象征。那个年代,谁家娶媳妇都要准备三眼出面子石窑。而我的爷爷有两个孙子,让他无比自豪的两个胖实小子,他得为爸爸解决后顾之忧。于是漫长的修窑历程伴随着爷爷的后半生,成为我们家的头等大事。
每天鸡叫三遍后,爷爷就和爸爸到沟底背石头,从春背到冬,准备好出面子石头,再准备填充石,准备好压檐石再准备铺炕石板,炕棱条要完整的,锅台石要和启石匠提前预定,看有合适的留着。
从开挖窑洞到建成,大致要经过选地、挖界沟、整窑脸、画窑券、挖窑、修窑,上门窗、装修等过程,因此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在正式开挖窑洞前,要选择黄道吉日,将窑匠请到家中,摆上酒席宴请。然后,叮叮当当十几号人忙碌着,大工是使手锤的,小工是和泥、抱石头的,家里还请来了亲戚朋友来帮忙,间隔一段时间还要摆上酒场犒劳大家。只是简单的韭菜炒鸡蛋,或是一碟花生米,再加上一瓶老尖庄酒,“六六六”、“九九九”的划拳声就此起彼伏。在陕北农村盖房是家业大事,盖房过程中,上梁又是最重要的一道工序,故在上梁这天,还要办上梁酒。最后拱形窑顶以石条“合龙”,标志着箍窑成功,所以还要喝“合龙酒”。合龙的那天,奶奶和妈妈准备好面花花、糖果、花生还有硬币端在一个盆子里,然后站在窑顶上,郑重其事地向院子里撒去,嘴里还说着,“一撒平平安安,二撒富贵有余,三撒健健康康”。我们小孩子就等着这一刻,推推嚷嚷往前面挤,希望能捡到糖果还有硬币。大人们也接着、抢着,接个好福气,抢个好彩头。
上门窗、盘火炕、做家具、漆油漆,全部是技术活,木匠、漆匠、泥匠全部都要是好把式,一样弄不好这窑洞里住的人可要受罪了。窑洞的面子石是粗是细、家俱是多是少显示着家底的殷实情况。一个村子有时会有两家同时开工,主人跟较劲似的,你吃猪肉熬粉条,我家就敢杀头羊,锤子、铁钎也开始飞舞着,比实力,比进度,热火朝天的场面中窑洞成了主角。此刻的窑洞是幸福的,无比荣耀的。爷爷一口气修了四孔窑洞,成为当时的“财主”。每当收枣、卖面的来家里,都忍不住要给弟弟们许配媳妇,爷爷笑着说,早咧早咧。
当再修一院窑洞的时候,爷爷老了。虽然当时窑面上的是最好、最细的青石面,工人喝着最好的酒,吃着顿顿有肉的饭。但此时的热闹多是看“老财主”的热闹,窑基地地界纠纷出现了,水路也不能顺利地留着了。爷爷老了,他拼最后的力气显示着自己实力,展现着对儿孙的爱。“每个孙子一院窑洞”是他的许诺。窑洞修好了,爷爷去世了,这院最新的,最豪华的窑洞,却没有装上门窗,没有盘上土炕。
窑洞就这么敞着,一排四眼窑,空空荡荡,只有成群的麻雀在这里驻窝。爸爸时不时叹口气,“应该割上(安装)门窗,好好拾掇拾掇”。可儿女们早已离开窑洞了,他们如同飞出去的鸟儿,回来也只是栖息几天而已。慢慢的,村里的男人们走了,女人们也跟去了,孩子们也越来越少,只有少许的妇女和老人留下来。
新修的窑洞来不及装修,曾经住人的旧窑洞因无人照料衰败了,破窗户纸风一吹呼啦啦响,没有悲伤,透出来的全是无奈。一眼窑洞不寂寞,只有那一排排四孔、五孔,一字排开的窑洞,产生的落寞气势汹汹,无法排解。
后来,有空我就经常去逛一些村庄。忽然释然,落寞的窑洞只是换一种方式存在着。乡村的血液依然在流淌着,它的灵魂依然在召唤着人们的归来。
我的窑洞我的兄弟散文
那年春天,在村里劳动了近三年的我去了原底一所中学复读初中,学校离家二十多里地。在这所学校就读的大多都是附近村子的学生。学校没有宿舍,个别离家远的学生就借住在同学家,有的干脆晚上住在教室,白天铺盖卷起放在教室一隅或者老师办公室。我因为有些关系,被安排在学校一间叫做“窑洞”的房子里。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房子从外面看是普通瓦房,里面圆弧形的黄土屋顶却是典型的窑洞形态。我想,这个名字的由来应该是据屋顶的形状而来的吧。
窑洞内有一套间是学校管财务的一位康姓老师的办公室,康老师出入都要经过窑洞门。窑洞的小半间垒砌了一米多高的水泥墙,上面用木板盖着并上了锁,我给它起名“石柜”。不用说,这个石柜盖就是我睡觉的床。(至于石柜装着什么一开始并不知道。后来才得知石柜里装满麦子,这麦子是每年夏收时学校组织学生拾麦穗时上交国家后截留下来的,每年春天青黄不接时,就打开石柜放粮,以补贴老师食堂伙食的不足)
窑洞门朝北,没有窗户,门一关只有门楣上方没有装玻璃的木质方格才能透进来一点点亮光。因此整个白天无论春夏秋冬风霜雨雪,窑洞的门总是敞开着,只有到了晚上睡觉时才关闭。
窑洞内除了我晚上盖一半铺一半的一床被子,就是窑壁钉子上挂着我装满黑黑的甚至有些发霉的窝头的网兜。还有我“床”头的摞起的课本和煤油灯。因此在我的记忆里,窑洞的门从来没有上过锁。
我与学校脱节两年多,刚开始老师讲的课有的简直就是听天书,当时的我很是着急呀!整天厚着脸皮向年龄比我小学习比我好的同学讨教,找来人家学过的书本废寝忘食不分昼夜的学习。窑洞墙面不久就被煤油灯的油烟熏成黑灰色。
为了学习更加方便,我让睡在教室的同学多多搬到窑洞和我同住;其实多多早有此意,只是没好意思开口。从那以后,我和多多整天学习吃饭睡觉都在一起,我的学习成绩也有了大的飞跃。不知是我的不耻下问勤奋好学,还是大他们两三岁的老大哥的身份,很快,和班里学习好的飞飞安安不久都成了的好朋友。窑洞也成了飞飞安安经常光顾的地方,相互之间还多次去了各自的家,彼此有了更深的了解。
第二年夏天就要开始中考。考前两个月,先由县上唯一的重点高中瑞全中学从全县各初中毕业班“拔尖”。这次“拔尖”成绩一出来,出乎大家意料,一向被各科老师看好的飞飞安安竟然落榜,倒是学习不如他两的另外两个同学拿到了录取通知书。这次落榜对飞飞的打击很大,他的在西安某高校工作的父亲为此专程来学校几次找班主任了解情况。
“拔尖”失利是一向活泼好动的飞飞变得少言寡语。一天中午,像往常一样,同学们都端着盐水泡馍一起吃饭,飞飞表情讪讪的对我说想搬到窑洞住。在此之前,飞飞一直住在离学校很近的安安家。飞飞安安都是年级学习尖子,同行同住,许多同学都羡慕。当我不解的问原委时,飞飞告诉我:每天放学回安安家都要干活,有时甚至要干到深夜,别说做作业有时候连第二天上学都无法正常。眼看就要中考,咋能不着急呢!
安安的家境很不好,父亲英年早逝,留下两位老人和梯子般大小六个孩子,全靠母亲一人操劳。加上那年农村刚实行土地承包,每年夏秋两季安安家忙得不可开交,安安常常是中午回家吃饭,下午饿着肚子上学——母亲一忙,饭也顾不上做。我也曾去安安家帮忙干过活,深知他母亲的艰难和不易。十八岁的哥哥高中没毕业就当兵走了,做为老二的安安无疑成了家里的壮劳力。而安安在帮母亲干活时,飞飞怎能心安理得的静下心来学习呢?!
我满口答应。我们本来就是很好的朋友,有一个学习这么好的同学住一起谁不高兴!
于是窑洞墙壁多挂了一只装着窝头的网兜,石柜盖多了条被子。
由于石柜盖宽度有限,只能铺两条被筒,于是三条被子,一条当褥子两条盖,多多盖一条,我和飞飞对脚合盖一条。三个人同吃同住同学习,夜晚多了盏煤油灯,使得小小的窑洞也增添了一抹亮色。
那年中考升学率不到百分之十五,每个人都有压力。安安只要家里不忙,晚上索性也不回家了,我们四个在教室上完晚自习接着回到窑洞趴在石柜盖上就着煤油灯散发出的'暗红色亮光学习到深夜,直到累了困了两人一头倒头就睡。
临近中考,上面给了学校三个推荐上高中的名额。飞飞因为校长从中作梗(父亲去学校几次没有拜会校长)又一次与幸运失之交臂。此后,飞飞的情绪更加低落,整天除了吃饭就是学习,也很少和我们交流。有天晚上一觉醒来,我感到脚下空荡荡的。飞飞不见了!窑洞内也少了他的煤油灯。一旁的多多还在梦中口齿不清的呐呐地像是背诵课文又像是说着胡话。
我穿起衣服出了窑洞。
虽说是夏天,拂晓前的黑暗依然使人感到些许寒意。校园内静悄悄的,只有偶尔从墙角传来几声夏虫的鸣叫还能感到一点生机。漫天的星斗,早已疲倦的眨巴着眼睛。校园里灰蒙蒙一片。穿过走廊,我看到七年级一班教室的窗玻璃映着暗淡的红色——那是煤油灯的光亮映照的。飞飞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教室学习,被油灯映红的脸庞流露出与十六岁年龄极不相称的凝重。从我们相识起,我从来没有见过飞飞如此用功学习过。可以想象,这两次意外打击使得年幼的他承受着多么大的压力啊!
安安被推荐上高中,没有了中考压力。那些天安安全力以赴帮我复习,使我的成绩提升很快。
多多成绩一向稳定,表面看起来不慌不忙,其实大家都明白,多多承受的压力不比我们任何人小。曾被父母寄希望的大哥前不久一次煤矿事故丢掉性命,二哥三哥早已不上学了在家务农,多多成了父母唯一的希望。如果连高中都考不上,还谈什么前途理想,又何以面对父母亲人?!
大家都在忐忑不安中结束了中考,却没有当今学生考完后的宣泄和放松,每个人都心事重重的。离开窑洞那天,安安特地来送我们,分别时言语不多,满腹的话儿都被心的凝重封存了。告别他们,我背着书包,肩扛着捆扎好的棉被,沿着崎岖的羊肠小道向着塬上的家攀援,每攀过一弯坡就要放下被子俯视着渐渐模糊的校园。平时只需四十分钟上完的坡路那天我整整走了一个半小时。
别了,我的校园,别了,我的窑洞,别了,我的视若兄弟的同学。我在想,曾经的校园;视若兄弟的同学还可以相会,可是,我那住了一年半的窑洞以后还有机会在你怀抱哪怕是栖上一晚吗?!
后记:命运垂青,窑洞里的四个兄弟都考上高中,两年后高中毕业,多多和飞飞选择复读,一年后,分别考上某政法学院和某军校。如今多多是某中级法院院级领导,飞飞是某大军区科研单位师职领导。安安高中毕业当兵后考上军校,十年前转业地方成了国家公务员。“我”高中毕业一直在外打工,经过多年艰苦拼搏,跨入城市人行列,如今生活平静。三十余年了,彼此相隔千里命运差距似天壤依然是很好的朋友,相互提携彼此帮扶。用飞飞父亲的话讲:“你们几个是没有拜过把子的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