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一场大火将巴黎圣母院吞噬了大半。嚣张的火舌顶着浓烟,把不少的文物都烧为了灰烬,给法国造成了巨大损失。

这是令人遗憾的消息,然而一些网民却说:“这是报应”、“天道好轮回!谁叫你们烧了我们的圆明园。”巴黎圣母院的大火烧了整整一夜,而这些网民论调却会让人不禁怀疑,他们是否迫切地希望这场大火再多烧上几天。

暂且不说把战争时期的冲突,“报应”到和平时期的具体国家、具体人民是不是“天道”,首先让我们仔细审视一下这种“报应”的逻辑——试问,圆明园被烧了,难道就只有我们中华民族吃了大亏?巴黎圣母院烧了,难道就只是法国一国蒙受了损失吗?

二战时期,美国计划轰炸日本。当时——乃至现在——一些人都在想:日军的侵略给中国带来了这么大的损失,美军把整个日本炸沉了才解恨。然而林徽因、梁思成二人却为日本的建筑而奔波辗转,并且向美军呼吁:不要伤及无辜,也不要摧残一些古迹。

于是有人冷嘲:替日本鬼子说话,肯定是卖国贼!

有没有感觉这与说“天道好轮回”的那些网民本质上是一种心态?

这些人以国家、民族、人种等等将人分成几类,存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心理,热衷于恶狠狠地攻击“异类”——然而不同于自己的就叫异类,这就难免是狭隘的、简单而粗暴的;热衷于用蛊惑而煽动的语气,激起“一致对外”的仇恨感——当然,表面上这种“同仇敌忾”似乎起到了很好的凝聚作用,让我们在群情激奋中热血沸腾。但因为其本质上的盲目与排外,最终往往会造成难以挽回的恶果。一如反日游行中打砸日本车,攻击日系车主的那些事件。这事实上就是一种“狭隘的民族主义”。

例如纳粹初起,它会鼓吹日耳曼民族是最好的,犹太人是全世界的敌人。它借此产生了上面那种 “同仇敌忾”,结果让欧洲乃至于全世界都陷入了令生灵涂炭的战火。

当今的世界在不断的发展、交流中,逐渐融为一体。在这种大环境下,开放包容的中国绝不能让狭隘民族主义煽风点火、大行其道。美国封锁华为时,任正非面对国内反美的极端言论,之所以会镇定地说“不以民族情绪对抗民族情绪”,之所以会指出我们在一些方面依旧需要向美国学习、与美国交流,就是因为交流可以促进更快、更全面的发展,从而避免让我们陷入闭门造车的困境。然而狭隘民族主义的盲目排外是不利于这种交流的,也就是不利于国家乃至世界的繁荣发展,因此绝对有必要杜绝!

在杜绝了狭隘民族主义之后,我们面对灾难,才不至于幸灾乐祸,才不至于用“报应”、“天道轮回”种种恶语去嘲讽、挖苦受难者。

其实受难者又何尝有国别、种族的差异呢?纳粹屠杀,德国商人辛德勒雇佣受难者以帮助他们躲避杀害;何凤山、杉原千亩顶着上级的压力,夜以继日地为犹太人签证,来帮助他们逃生。我们之所以会被他们的事迹感动,不就是因为他们对受难者有着深切的、超越国别和种族的悲悯,并且尽力帮助受难者走出苦难吗?他们的这些义举也在告诉我们,面对灾难的时候,我们必须关注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是“人”的悲伤和痛苦,而不该计较他们到底操着哪国的语言,信的是真主还是上帝。

当我们任由民族堡垒蒙蔽了同情,任由国别差异掩盖了怜悯,一百多年前的那场大火,可能就不止烧毁了价值连城的文物,还烧毁了我们无价的同理心——而倘若我们失去了这种同理心,我们所推崇的人道关怀,就会沦为只专注于自身得失的自私借口;我们追求的世界和平,就很可能会被恶语相向和冤冤相报所葬送。

所以对于巴黎圣母院的烧毁,也许我们不能亲自参与重建,但至少我们也该保有基本的同情与惋惜。因为这不只是一个大气理性的中国人所该持有的立场,更是一个有着柔软心灵的“人”所该有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