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低眉:菩萨低眉对照金刚怒目,一向是说菩萨慈眉的意思。我看根本就是自保。因为不敢抬眼。一抬眼就什么都看见了,到底管不管呢?
抬眼望去,意味着你已经开始接纳跟付出。这接纳付出是不可能半途而废的。因为他是负担,是责任。你深知那负担之中,所以只好慎始——低眉了。这是需要修炼的。不然就要多情却是总无情。
与业余相对,是专业化,意味着已忘记艺术或知识的源头,磨灭了事物初始时的兴奋感,发现感。陷入专业化,就是怠惰。萨依德说,今天对于知识分子的威胁,不是来自学院,也不是新闻业和出版业的商业化,而是专业态度。专业态度,意味着不破坏团体,不逾越公认的典范或限制,因而是没有争议性的,客观的。专业化,是教育体系中一种普遍的工具性压力,于是专业知识和崇拜合格专家的做法,是战后世界中一股特殊的压力。专业化的再一个压力是,专业人无可避免地流向权力和权威,流向被权力直接雇用。
生活当中,不知有多少多少这样一刻,想留住留不住,像京戏里密鼓紧锣碰锵一停、亮相,像抽刀断水--水更流。我非常悲哀地发现,稍纵即逝,除了提笔,几乎没有任何方式可以留住。若有写作动机,或者我为的就是这个。
慢慢地,写作对你来讲,就像一个削去法,你会觉得做这件也没意思,做那个也意兴阑珊,去公司上班,你也觉得做不来。剩下愈来愈清楚的那条路,就是写作。慢慢你会发觉,很幸运自己有这个才能。生活中不论发生什么,垃圾也吸收,好的也吸收,最后通过消化之后,总是有一个出口,就是写作。这么做也不大是出于使命感,只是你不会做其他的事,就是专心走这条路。而是你活着的意义。
旅途中,如果是一场祭奠,因为之于日常固定的生活轨迹,它是歧异的,异时异地,异人异景,而且无论走得多远多久,最终还是要回来。
所以旅途中你所遇见的男人,原来竟可以成为一个共同冒险犯难的最佳拍档。然后你回到日常里,带着也许是美丽哀愁,也许是铭骨激情,连痛苦也成为深刻,生活因此有了一点不同的滋味。
当然,这样的结局必须有一个前提,抵达旅途的终站,勇敢说一声再见。
侯老师说这每天打它一回,是为台上第一击下去就中,没有犹豫,其实不为台上表演,就会平常任何时候,都要一打即中。
这一打即中,我真喜欢。就像侯老师谈平剧,一谈即中,不需旁借,例如借学院派博士专家的理论来自证,侯老师自身便是一切理论的证明了,放诸四海而皆准。侯老师的自信,生于他对打鼓的信心,鼓就是侯老师的恋人呢,这位恋人永远不负他,他亦以毕生相报。所以侯老师这么大年纪了,仍然年轻热情,讲话中带着锋芒,修行竟是能葆青春永驻的。
买衣服的经验是,千千万万里,一看就看到了它,没错,就是它,这次不买它,下次也不买它,最后还是买了它。
其过程之惊艳,狂喜,满足,很抱歉,男人是完全无份的。
自由的意义,你知道,其实是很可怕的。它表示将无任何规条范围你,无任何计划推动你,无任何坐标定位你,也无任何意志施加你。拖网的金鱼,天啊大海觅食何其渺渺!
春日湿人襟而物物皆实,秋天使人思省,夏天是大蓝的天,大热的阳光下漫空喧腾的蝉鸣和风影微微的凤凰木,最没有时空感觉的时候了。
萨依德提出,今天的知识分子应该是个业余者。他选择风险和不确定,而不是待在由专家和职业人士所掌握的内行人的空间里。要维持知识分子相对的独立,就态度而言,业余者比专业人更好。我想说的是,如果我们所处的时代,已是高度资本主义下专业化的分工与分割,潮流所至,锐不可当,那么我愿意在里面永远当一名业余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