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会拥有许多不曾预料的牵挂你的人,他们牵挂着你,而你实际上已经把他们远远地抛到记忆的角落中了。
那天夜里我突然觉得空气中充满了犯罪或者血腥的气味,我怀疑远处的电线杆下的黑影是一个戴手套的面目狰狞的凶手。一本书使我无边无际地胡思乱想,我不敢回家,因为家里没有人,因为那天夜里我的和平安详的家也突然变得鬼影幢幢。
现在的那所小学的教室和操场并无旧痕可寻,但我寻回了许多感情和记忆。事实上我记得的永远是属于我的小学,而那些尘封的记忆之页偶尔被翻动一下,抹去的知识灰尘,记忆仍然完好无损。
真诚的力量无比巨大,真诚的意义在这里不仅是矫枉过正,还在于摒弃矫揉造作、摇尾乞怜、哗众取宠、见风使舵的创作风气。
所谓的作家,他们的好奇心是被刻意地挽留的,在好奇心方面扮演的角色最幸运也最蹊跷。他们似乎同时拥有幸运和不幸,作家的好奇心是被自己和他人怂恿过的,也被文字组织和人物心理所怂恿,他们的好奇心包罗万象,因为没有实用价值和具体方向而略显模糊。凭借一盒模糊的好奇心,却要对现实世界作出最锋利的解剖和说明,因此这职业有时让我觉得是宿命,是挑战,更是一个奇迹。
一个人的生命在许多地方能够留下痕迹,生活本身就洗涤一些,另一些留住了,留住的你必须记住。
从唐宋八大家到鲁迅,我们的散文传统怀着忧国忧民的一腔热血。鲁迅过人的尖锐和思辨力使散文一度发出了狮吼雷鸣之声。……人民信仰鲁迅,崇拜鲁迅,却在文字中无声无息地逃避鲁迅;鲁迅这盏民族魂的探照灯照亮了散文的旅途,但旅途上没有什么人。
海洋是可靠的,它广阔而深邃的怀抱是安全的,海洋接纳河流,不索香火金钱,不打造十字架,不许诺天堂,它说,你来吧。于是河流就去了。河流奔向大海的时候一路高唱水的国歌,是三个字的国歌,听上去响高而虔诚:去海洋,去海洋!
小说应该具备某种境界,或者是朴素空灵,或者是诡谲深奥,或者是人性意义上的,或者是哲学意义上的,它们无所谓高低,它们都支撑小说的灵魂。
我想没有生气的文坛先是没有生气的作家造成的,没有权利的作家是你不去争取造成的。其他原因当然有,但那却构不成灾难,灾难来自我们自己枯萎的心态。
我从未见过死去的金鱼,死去的金鱼是如此丑陋,从美丽到丑陋,仿佛是一个狡诈的骗局。
于是有人向这边匆匆跑来,有人手里还端着饭碗,他们这样跑着,炎热的夏季便在夜晚找到了它的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