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深秋,春日的花香,夏的日艳阳,隆冬的霜雪,在我眼里都不如深秋,那桂花糕的味道。

曾经的深秋,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就看见你在桂花树下,拿着竿子敲打树干,“邦——邦——邦——”每敲一下,就是一阵金色的雨,而我会叫着“奶奶”,穿过院子,向你跑来。我会和你一起把桂花放在铺好的报纸上,晒干。但那时的我与其是帮忙,不如说是帮倒忙,把收好的桂花散向天空,再收好,再散开……如此往复,时间过了不少,桂花是一点没收拾干净。你也不恼,就那样看着我,等我闹够了,向你讪讪一笑,我们再一起,把它们收进屋。

我会在你腌桂花的时侯偷偷喝上一小口桌上的蜂蜜,在你似笑非笑地看向我时,我又佯装什么也不知道,把头偏向别处,悄悄地舔一下嘴唇。我会和你一起“和面”把面团揉成各种小动物,再看你把它们“打回原形”放入蒸笼。

只有在等待桂花糕出炉时,我才是安静的,因为你告诉我,看着桂花树,等数到第100朵桂花时,就有桂花糕吃了。那么小的桂花,数上个10朵就了不起了,可我还是仰着头,努由力地数,因为我知道不用数到100,你就会向我走来——端着热腾腾的桂花糕。

深秋的味道从金色的花雨中来,又在金色的花雨中模糊。

那一年,我搬家了,学业的加重和遥远的路途让我不能再和你一起做桂花糕了,而各种网红美食更是让人应接不暇,更不要说小小的桂花糕了。渐渐地,在我看来,它和超市里卖的,也没有什么区别了,深秋的味道也被代替了。

难得假期,你却特意打电话,让我回来吃桂花糕,嘴上应着“好好好”,心里却是一路都在埋怨着:桂花糕又不是没有,非特意来一次干吗?但这时,我看见了你。

在一片金色中,你的白发是那么的显眼;在一片宁静中,你敲打树干的声音清澈却变得缓,当你转过身,笑脸上是不变的慈详,只是皱纹变得更多更深,你的身影,一瞬间,在我的眼中变得模糊。一开口,便是让我数100朵桂花。

我笑了,走上前拿过竿子,随着阵阵花香,我说:“奶奶,这次该你来数了。”又是一阵金色雨落下,我知道,深秋的味道,其实一直都在。